“他們讓我來叫你,”
寂遲淵伸出一隻手,慢慢起身道。
“走吧。”
“啊?”
白瑾憶聞言理解過來,騰地起身。
半山,開闊的平台上草木稀疏,四五人席地而坐,酒壇在一旁高疊。
“姑奶奶,你怎麼才來……”
東華嬗上前拉過白瑾憶的衣袖,兩頰泛紅,語氣不滿。
本來她打算親自去喊白瑾憶,不想半路遇上許久未見的同門——寂遲子衍,他又道他去喊人,誰知竟拖沓到現在。
白瑾憶讪讪笑過,不忘回頭瞪了幾眼寂遲淵。
那人呢?則是側頭看着,噙着禮貌的微笑,也不作聲。
夜色揮灑,上下燈火,舞動青雲。
隻有這種時候,市井煙火讓仙界有了世俗的人氣,成了另一番景象。這樣惬意的夜晚,也是上山以來頭一回。
隻是這轉眼,便将各奔東西了。
“日後下山,我定閑散半生,漫遊三界,看遍繁華……” 季若雲立着,俯視遠方的紅燭金星,藏不住眼底的向往。
新鷹欲飛,羽翼初張,天下皆自由。
有人開了話頭,便是石子投湖,泛起漣漪。
“唔……我倒沒想好,下山後做什麼。”
東華嬗把酒杯一擱,也望向遠方的天都,那是她家的方向。
東華家的掌門人,便是東華嬗的生父,身體尚安健,修行仍在上升期。後輩大抵是不愁立足的,作為獨女,沒有家業煩惱,定會自由輕松得多。
這樣一想,閑遊三界,看個萬千生靈,似乎也不錯。
東華嬗飛快側頭望了一眼季若雲,少年意氣,眼眸明亮。
東華渂仰頭飲了杯酒,笑道。
“阿嬗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而他的心底,是天下大義之志,隻望仗劍伏邪,三界安平。
白瑾憶攏了攏披紗,夜裡的寒氣不淺。
“阿憶今後有何打算?”
東華嬗扭頭問她。
白瑾憶其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道:“也許,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很符合她的作風。
寂遲淵一直漫不經心,不知到底有沒有聽。隻在這時,偏頭看了過來。季若雲也順勢問上他。
“寂遲兄呢?”
大家對他知之甚少,不由好奇。
于是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良久,他才笑道:“清理門戶。”
簡短,無頭無尾。
白瑾憶擡了擡眉。這句話,在别人眼中似乎平淡無奇,但放在一個半魔身上,卻引人遐思。
“時間過得真快啊……” 東華嬗的臉上浮起微紅,有幾分醉意,感慨道。
半山的叫嚷嬉笑越來越遠,夜色也越濃。
幾人時不時聊着,笑了一會,又沉默了。
“天亮時,大家就各自天涯,一别難見了。”
正如方才樂清仙人說的那樣。天下之大。
“嗚哇……沒有我,阿憶你可要保護好自己,别叫什麼人哄騙欺負了去……”
東華嬗猛然撲進白瑾憶的懷中,脖頸泛紅,真是醉得不輕,力度也沒收住。
白瑾憶一個沒料到,往後倒去。然後背部抵到了一隻有力的胳膊,冷硬的玉帶護腕硌得她生疼。
待她站穩,寂遲淵已收回了手。卻無法驅散衣袖間沾染的玉蘭清香。
“外面的壞人可多了!尤其是那些兩副做派的花花公子……說什麼你可都别信了去!”
東華嬗眯着眼,湊到她耳邊,說得又快又急。
白瑾憶無奈,拍了拍她的背,随聲應道。
“好,好。我知道了。”
而東華嬗仍不放心似的,喋喋不休講着,一個勁扯住,死活不撒手。活像自家白菜熟了的農民,生怕被别人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