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什麼“僞君子”啊,“行事不端”的。
寂遲淵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卻仍維持着笑容,隻是有點冷罷了。然後不知什麼時候,悄然離開了。
再回來時,帶了個季若雲。
用的是他師姐被醉了的東華嬗撲倒,險些受傷的名義。
然後季若雲連勸帶扯,總算是拉走了東華嬗。
“師姐,早些休息,我先帶她回殿上了。”
季若雲略顯歉意道。東華嬗倚在他旁邊,小聲地不知哼着什麼。
白瑾憶一笑,點點頭。
吵吵鬧鬧的,兩人走後,四周忽然靜了片刻。
想到上一次沾酒即醉的經曆,不算美好。白瑾憶隻飲淡茶,不沾酒水。
而東華渂似有心事,唇邊一直抵着酒杯。
“憶。” 他忽然開口,往常清朗的聲音,染上一絲酒氣。平日也不直喚她名字的,隻是叫做師妹。
白瑾憶和寂遲淵聞聲,同時擡頭。都看見師兄的眼裡閃着什麼微弱的光。
寂遲淵自然立馬察覺。挑眉,扭頭注視着白瑾憶,等她的反應。
“大師兄。”
她點頭應了,如往常一般稱呼道。
東華渂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神情略有變化,卻并未開口。
旋即笑了。聲如脆竹,清隽爽朗。
“當年春飛彙一睹,師妹叫人驚豔難忘……實是天之驕才。”
後半句是停頓後添上的。
白瑾憶的目光流轉,也想起來那年,初上樂清山的情景。當時的迷茫,好奇,激動,畏懼……一閃而過的,都是她來時的路。
幸而,身邊的許多人都充滿了善意。比如大師兄,作為門派的一把手,對同門晚輩皆是細緻體貼,凡事親領,勝似長兄。
“大師兄亦是,平日待我如阿嬗一般,善心以待,憶不勝感激。”
她語氣真誠。東華渂先是愣了片刻,旋即釋然。
“既如此,憶如遇不平難事,來尋師兄,我定義不容辭,萬事不拒。”
語畢舉杯,朝她一祝,顯出幾分江湖俠氣。
白瑾憶心頭一熱。也舉杯,重重地點了點頭,仰頭将杯中酒水一口飲盡。
寂遲淵低着頭,停了許久,無趣地轉着腰間上的冷玉。
飲盡最後一滴清酒東華渂将杯口倒扣,一聲脆響,又歸于平靜。正如身後的幽潭落水,叮咚之後,獨留寂靜。
而後,隻剩告辭轉身的背影。平日握劍的手上攥着一隻牙色玉笛。玉色潤澤,在夜光顯出融融暖光。
五人行,如今隻剩下白瑾憶和寂遲淵兩人。沒有人開口聊些什麼,也沒有人舉杯,兩人隻是靜靜的坐着。直到悠揚的一曲笛音,從遠處的高殿上飛落。
寂遲淵側頭看向少女的半邊臉頰。不知她明不明白,此番用意。
今夜,有人無眠,有人未歸,亦有人歡唱,有人含笑話别……
第二日,東華嬗醒來時,白瑾憶已匆匆離開了。隻留下簡短的字條。
“師尊急召,我已速歸。來日方長,天涯勿念。”
東華嬗無比懊悔,昨晚真是喝的多了,連告别都錯過了。
另一邊,從樂清仙人處得知,上滄勸歸的急音,白瑾憶一早便踏着霧氣,禦劍歸去。一路無言,唯有清風入袍,卷起陣陣微涼。
樂清山仍沉浸在酣睡之中,無人發現,第一個離去的弟子,竟是憶。
白瑾憶心裡升起一絲茫然。什麼事情會讓師尊傳急音?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不停腳的趕路,兩日有餘,迎接她的是筆記憶中更為冷清的寒栖山。山門前立着兩個花仙,是從前服侍她起居的二位。
容貌竟分毫未變。
“女君!”
見憶回來,兩人俱是一喜。緊鎖的眉頭總算是放松下來。
不見師尊,她仍是焦急。這般靜的山林,不知發生了什麼。
“師尊呢?”
兩花相對視一眼,合力将山門重重閉上,又将一張乘雲紋樣青玉令牌嵌入鎖内。望着流動的銀白色靈力漫開,包裹整座寒栖山,形成靈場,才轉身答話。
“上滄神君他……閉關了。”
其一花仙蹙着細眉,語氣猶豫。
另一人則不語,目光閃躲。
隻是着急入内的白瑾憶,并未發現身後人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