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像一人對視良久,鬼神像五官動了起來:“沒想到,是你啊,竟然沒死在殒神一戰中。”
應黎單刀直入:“我來帶人離開。”
戈鬼冷笑兩聲,鬼神像上怪異的眼珠子上下打量應黎兩眼:“想不到應黎大人也如此寬以律己,總不能您複生了,便攔着他人複生吧。”
應黎眉毛一擡:“我雖不知我如何複生的,但想來也與你這種害人害鬼的兩相不同,我記得你從前乃是以戰止戈的一方将領,死後得以成神,才作鬼神,為的也是護衛天下黎明,怎麼如今成了這副模樣。”
不說這段話許還好,說了,就見鬼神像一副跳腳的模樣。
“護衛天下黎明?”
戈鬼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我跟你這一代女帝不同,除了地府諸将,誰又信奉于我?我奉天神命,去掌管最洶湧的衛河,可天神翻臉諸神的時候,黎明可有想起我這位鬼神?”
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像樣子,他又重新恢複了聲音,但依舊透着憤懑不平,可又有些許委屈。
“我的墳都被挖了。”
“連你都淪為史書區區幾頁了,那更沒人記得我了。”
應黎靜靜聽完,良久:“我知道你不平……”
戈鬼截住她後面的話:“可是都已經過去了?怎麼過去了,天神現在還被人世間煙火供着,永世永昌,你過去也不平的,不是嗎?”
戈鬼又道:“你的眷屬,不都死在那場征戰中了嗎,包括你珍之又珍的神明……”
沒待戈鬼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應黎。”
應黎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轉過頭,隻看到一滴汗珠從那豔麗的紅痣上劃過,纏着右手的男人,是楚晤。
應黎朝楚晤走了兩步:“你怎麼出來的?”
楚晤言簡意赅:“想起來一種術法,正好有用。”
可兩個人站在一起,戈鬼卻好像更破防了:“好呀,怪不得你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模樣。”
鬼神像仿佛充氣了一般,飛出佛龛,嗡嗡作響,膨一聲碎開。
無蹤無迹,又夾雜着戈鬼的聲音。
“你們别想找到那群人。”
應黎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你不問我方才的鬼神像是誰?”
楚晤:“還沒來得及問。”
應黎自言自語:“你這樣說話,讓我有些後悔帶你一起進來,所以現在,該怎麼找到戈鬼在哪呢……”
楚晤:“你把王婆子怎麼了?”
應黎:“好主意,那就去刨墳吧。”
驢唇不對馬嘴,楚晤卻被逗笑了,他方才有些急躁的心也随着這一笑平複了下來。
應黎急步走了一會兒,卻發現楚晤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到他嘴角沒來得及收的微笑,不知為何也笑了。
想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應黎連忙解釋:“你剛才的問題問的很及時,幫了大忙。”
楚晤走到她身邊:“我還以為見到你,你要先質問我一通。”
應黎想到在民宿,楚晤摸麒麟導緻兩個人置身于此的事情。
應黎:“咱們去廟裡買玉雕,本來就存着探究一番的心,雖然有點猝不及防,但總歸情理之中,最開始我的确懷疑你是不是有問題,但事情到了現在,我掌握了挺多信息,也基本串起來了,接下來我們隻要找到劉小明,就可以出去了。”
楚晤:“應該還有别的孩子在這裡吧。”
應黎:“沒錯,這個境之所以是這個樣子,是因為境的主人,是千年前的一個鬼神,他本身就是死後成神。
最開始我因為劉旺家門口的銅錢,在中元節的時候去了他家裡,而後誤入了一個古墓。
那古墓牆上有一副壁畫,上面大概就是講的兩方交戰,士兵刨開孕婦的肚子,有兵有刃,有男人女人,有新生。
男人的角色是好戰的,女人是弱小的,孩子則意味着生命初開。
想必這個境,就是依托于那幅壁畫,因此想要得到新生,就要湊齊前面的元素。
而這位鬼神戈鬼,當然是想要新生的,想必剛才棺材埋我,就是為了讓我身上陰氣入骨,方便懷孕的時候,戈鬼的靈魂能夠進入。”
楚晤:“那幾個小孩,莫不是為了置換?”
應黎:“沒錯,境中沒有男人,就不具備受孕的條件,想要懷孕,隻能以生換生,他是想要用幾個小孩的死,換一個孕婦肚子裡的生。”
楚晤:“看來即使沒有我提前出來,等到該生的時候,代表暴力的男人也會出現。現在唯一解釋不通的,就是英子和鏡鬼了吧。”
應黎“嗯”了一聲。
楚晤:“先去看王婆子吧,不過這老太太鬼有些固執,你想要問出什麼話來怕是不容易。”
兩個人沉默了下來,并肩而行。
唯有應黎還記得方才戈鬼沒有說完的話,珍之又珍的神明。
她腦海中分明沒有關于他為何說這話的記憶,卻在聽到那句話但時候,心中輕輕一顫,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
卻平白讓人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