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
自從轉正之後,除非涉及到第三司的大事兒——
生死簿最開頭那幾頁的故事,或是應黎大人找他們有事。
否則其他的時間,柳放都待在他領導最開始招聘他的地方看着來來往往,俨然小秘書的模樣。
有時候他會想,原本在他玄門世家,有錢人紛紛來化孽,可也不過是拖上一時,到了地下,還是會先過一遍生平,罪孽挨個清算。
待到大小獄的孽都還清楚了,再去轉來生,或是牲畜道,或是苦修道。
如今所求,皆都為空。
正這樣想着,孟婆差了小鬼來尋他。
呆頭呆腦的青鬼撓撓屁股,光複述話都有些許問題:“阿婆講,要找方。”
柳放莫名其妙:“啊?方?孟婆湯?我怎麼會知道。”
青鬼跺跺腳:“方!”
柳放:“方?方玉?”
青鬼點點頭,做了個鬼臉,轉身離去。
柳放掏出手機,給方玉傳了個訊,自己先去了,原本面試的桌子上挂了個牌子“暫不面試,靜待通知。”
奈何橋旁,孟婆幹的是一個風生水起。
一邊是麻木目光的投胎人,一邊是方才到這裡的英子幾鬼。
“來來來,喝過的把碗放進來,如今不用跳河受苦隻是在橋上走一遭,美的呢。”
一邊又聽孟婆道:“說了你們幾個不是正常來的,若不是阿婆我看你們沒什麼失常,也得叫牛頭馬面給你們捉走呢。”
劉長英感慨地對身邊道:“南城,沒想到地府竟然是這樣的。”
鏡鬼點頭:“總算熬出頭了。”
劉長英有些抱歉:“你不該随我而去的。”
鏡鬼:“婦唱夫随,女子如山,缺一人又怎能成夫,我從不毀。”
柳放正好聽完他們說這個,聽方玉的安排将他們先對一遍生平。
“這位……書生?你叫什麼?”
鏡鬼一看過來,柳放就直了直背:“我是第三司柳放,聽說你們來自千年前,先報名字。”
鏡鬼:“應南城,黎國末代皇帝三子,永康年間去世,距今不知多少年。”
柳放意外地擡了下眼皮:“誰?”
破鑼神社。
不知楚晤說了什麼,總之将尋摸他至此的人都暫時叫了出去。
甯歡歡複述的是,一群人開着豪車走了。
應黎得到訊息,就偷偷回去了,一回到神社,就将院門關了起來,做出不營業的模樣來。
她面無表情地問甯歡歡:“那群人有沒有看到劍春?”
甯歡歡還沒來得及回答,劍春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劍春:“放心吧,他們之中沒一個人能認得出來我。”
應黎不贊同地盯着她:“也許隻是他們會裝。”
劍春:“認出來了也沒關系,隻是我若是沒了,神社就隻你自個能抗了。”
甯歡歡好奇地插話:“你們說的我怎麼聽不懂。”
應黎與劍春對視一眼,劍春朝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應黎左手拉甯歡歡,右手拉劍春,走到自己房間,緊關門窗。
應黎嚴肅地看着甯歡歡:“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你可能不能接受的事情。”
甯歡歡愣了一下:“什麼能接受不了呀。”
應黎是一個,對自己喜歡的人會很溫柔的一個人。
她從自己蘇醒開始說,抹去了大幅度的前塵恩怨,隻說了陰司,自己的生平,和她的現狀,但卻沒說長生簿的事情。
甯歡歡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有一天黎姐給我講了個玩笑’。
劍春安靜地聽着,卻想到了自己與應黎的初見。
玉溪十八巷是個有名的地方,從應黎決定複生從事玄學之後,就自然知道這個地方。
應黎剛開始接鎮鬼驅邪生意的時候,大概是九十年前,剛結束了一場慘烈的戰争,凡有戰争,就有無數亡魂。
那一代的玄門自發地出動,将那些心懷惡意渾水摸魚的惡鬼重新封印,那時候的白家,還是十八巷的上九家。
白家有接近一千年的曆史,祖師爺煉制的傀也活了有八百年,劍春,劍夏,劍秋,劍冬。
可以說,白家隻要有這四個傀在,凡事必無往而不利。
然而當時遇到的一鬼,彌留了幾百年,躲避陰司,藏在墓穴中,每當戰亂一出,就出來吸收鬼魂。
傀可以調動陰氣,本身卻不能存留陰氣,春夏秋冬,一個主修陣法,一個主修劍法,一個主修符咒,另一個攻心。
那次交戰,四傀死掉了兩個,隻剩下了劍春和劍冬。
當時的第十四代白家家主白無戊深受重傷,卻起了歹心,強行練傀,企圖人傀合一,延續壽命。
即使活了千年的傀,也無法違背操縱者的意志。
她眼睜睜的看着劍冬被融進白無戊的身體,下一個,便是她自己。
而後,白無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