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黎給張緻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抽煙，一根又一根地扔在車外面的馬路邊上，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承認自己剛剛從黎姐身邊跑走還有别的原因。

“艹啊。”

良久，張緻tui了一口。

他抖着手，撥通了備注“老婆”的人的電話：“欸，老婆。”

但張緻老婆就沒有什麼關懷他的意思：“你個孬貨又去哪裡了？是不是我脾氣好你就......”

張緻的話就這樣欲言又止。

手機上面的電話打進來，備注着“黎姐”兩個字，張緻連忙糊了一把臉，手指蹭了下鼻子：“老婆，不說啦，我那個來單了，挂了哈。”

說挂了，張緻的手指卻在“挂斷”鍵上猶豫了很久，但沒幾秒對面就傳來了“嘟嘟”挂斷的聲音。

“黎姐”的來電亮起又自然挂斷。

張緻想起來在那什麼“境”理撿大糞的記憶來，又想到老婆最近的反常，心頭一酸，回撥了回去。

“怎麼了黎姐。”

一通電話，張緻就問道。

“記得那個戒指吧，你來，我有話跟你說，對了，順便送我們回去。”

微信上又有道上的人給張緻發消息說可以給他出貨，張緻心煩意亂，但索性對黎姐的信賴大過一切，選擇先不回微信。

“所以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玉溪十八巷？”應黎問張緻。

張緻支吾了半晌兒，說實話倒也沒什麼，就是他們張家原本受應黎恩惠，他爺爺有許下過以後隻幫應黎做生意的話，但應黎拒絕了。

即使如此，張老爺子一直到去世之前都是這麼教育他們的，張家的其他人拿着張老爺子早年倒賣盜墓掙的錢，金盆洗手，怎麼潇灑怎麼去了，隻有張緻這個選擇接收老爺子衣缽的人最窮。

張緻覺得自己可能沒什麼發财命，老是把掙的錢以各種方式還回去。

接私活的，難道他能這樣跟應黎說？

“接私活了？”

看他不說話，應黎不在意地了然，而後擺手帶過：“你那個戒指，跟霍家有關。”

說罷，應黎從兜裡掏出來那枚戒指，正要抛給張緻的時候，就見這小子回神了，退後了一步，面帶驚恐：“黎姐，雖然我接私活這事兒做的不對，但你也不能直接送我去死啊。”

應黎拿着戒指在手上抛了抛：“說吧，你是怎麼被坑去，拿到的這個戒指。”

張緻猶豫了一下，問應黎：“這件事真得很嚴重嗎？”

他話一落，應黎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頭頂，不知為何，張緻的身體抖了抖，講真，張緻雖然也覺得黎姐挺好看的，但大多數時候，都覺得他們家黎姐身上有種邪性在。

雖然應黎明明幹得也是幫别人解決麻煩事的玄學工作，但講真，張緻與應黎并不是那種涉及到什麼共同秘密的關系。

張緻答應自己爺爺繼承他衣缽的時候，就有聽過爺爺說過應黎的事情。

與許多玄學電視劇，主角活了很久，什麼仆從的後代依舊遵守遺囑，等到主角歸來的時候對主角很好的劇情不同。

張緻聽到爺爺說，自己之前曾經欠了一個人人情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大的想法，直到他在爺爺死後，真正地替代爺爺去接觸應黎，以及幫應黎對接一些工作。

他才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隻聽說話會讓人心生喜悅，但她實打實地、并不是人。

張緻知道應黎是曆史上的一個女皇，但當真得看到活了很久的曆史上的人的時候，誰又會真心地覺得‘哇這個人真厲害，我要追随他’呢？随着年份增長，張緻自己都從一個年輕人變成了中年油膩男，而應黎卻毫無變化——

她依舊漂亮，不拘小節，甚至鼻間有呼吸聲，身子偶爾卻會忘了起伏。

應黎好像并不是活人，但也不是死人，她生存在世間，都靠着模仿普通人的處事。

張緻是個俗人，他遵守諾言，但是也很難親近黎姐，碰到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也不是告訴黎姐，企圖憑借着兩個人的關系讓對方幫自己，而是先去有名的大師那裡，如果大師沒有很好地解決，他才會若無其事地在黎姐面前提及。

張緻不想把雞蛋全部放在應黎這個籃子裡，他有老婆，以後還會有孩子，他接一點除了應黎這裡以外的活計，能賺得更多點，也能讓丈母娘和嶽父那邊對自己更加滿意一點。

張緻有時候想過黎姐可能是真心對他的，每每這樣想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一個辜負真心的渣男，但他隻是個普通人。

張緻腦中百轉千回，卻見甯歡歡皺了皺眉頭。

甯歡歡張了張嘴：“黎姐在跟你說話呢，怎麼老是支支吾吾的。”

原本甯歡歡想說更難聽的話，張緻那表情，一看就是滴溜溜地轉，根本就是有自己的小心思，要她說，黎姐就是對張緻太好了，尤其是這兩天老是碰見張緻，明明他老婆懷孕了。

甯歡歡原本就有的一點不喜更是放大到了極點，這種有心眼子的男的，黎姐不知道在他這裡吃了多少虧了，結果還一副自己是受害者，防備着黎姐的心思。

原本甯歡歡還不太了解張緻的心思，自從黎姐和春姨對自己坦白之後，她大概明白張緻的心理活動了。

隻是張緻和黎姐的相處又不隻是一年兩年，這都多少年了，她來神社的那一年，就有張緻，至少十幾二十幾年的相處，竟然還防備至此，真是替黎姐表示不值。

應黎開了口：“如果你不太信任我，就帶着這枚戒指去找你信任的人，問清楚之後，如果還沒解決，再回來找我也行。”

應黎如此善解人意，讓張緻呼出了一口氣，連忙打哈哈岔開話題，對應黎和甯歡歡說道：“走吧走吧，你們肯定很累了，我趕緊給你們送回去。”

說罷，把兩個人之前擺攤的桌子搬上了後備箱，而後示意兩個人上車。

應黎和甯歡歡沒有眼神交流，卻都坐上了後座，平時她們兩個人還是偶爾會坐一坐張緻車子的副駕駛的——

當然，是在張緻說他這個車主要用來做生意，不是平常家用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