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陣中放入的長生簿書頁越來越多，霍明光很快就越發地年輕。

身體也從一攤烤肉，變得肌肉強健，慢慢地覺得自己能站起來了。

霍明光睜開了眼睛，又從床上站了起來。

“長生簿，竟真是長生簿。”

服侍他的人在旁邊看到了全程，不敢想這竟然是現實中能發生的事情。

霍明光才不在意，他晃了晃床上的搖鈴，将安保叫了進來。

霍明光看着如六十歲老頭，保镖看到的第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陳斯心生疑惑，他是聽命令去抓那一男一女回來的其中之一。

通行的同事說是他知道抓這兩個人是要幹嘛。

還說霍家進了個邪道士。

總不會是拿倆大活人續的命吧？

太詭異了，陳斯也不免生出害怕。

霍明光活了幾百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陳斯對他有什麼樣的心思，但對于霍明光而言，害怕百利，至于有什麼害，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裡。

多少蟻才能吞象？

更何況他可是不死之體。

陳斯這種人，無論多少，在霍明光眼裡都不過是蟻。

霍明光想着派出去的人在找這個長生簿持有人了，又忽然反應過來，這個人想必也很有能力。

應黎的動作依舊在繼續，而玅吾隻是這樣靜靜地看着她。

等到劍春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場面——

空蕩蕩的骨架被架在高台空地上，殘軀斷腳的應黎面無表情地看着吸收靈力到空不見底的陣。

劍春：“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傀不會說動聽的話，也不會勸阻，隻會去做。

應黎：“能将面前的骨架帶離這個位置嗎，一百米也好。”

她說着話，又撕下了一頁長生簿。

應黎：“我早該将他帶走了，隻是如今我行走不便。”

劍春沒說話，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态度。

骨架很輕，比想象中輕，劍春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仿佛沒有實質重量的未知生物的骨架給意外了一下。

她幾乎沒有碰到什麼阻礙，就将骨架帶離了原地。

劍春的舉動結束後，應黎才用僅剩的一隻手，扒拉了一下陣中長生簿的碎片，又重新吸收了起來，掉落在地上的四肢有些許回來了。

主要是一雙腿。

其餘的都被應黎歸攏在了一起。

每用一張長生簿，與神明骨架建立換運儀式的那個人都會更強壯一分，但有些事情，是有條件的。

正如好運當頭時，很難和神明換取更好，這種契約能成，本身也與這個原理脫不開聯系。

那人越強，契約越弱。

可是應黎卻沒有力氣将神明移出陣法了。

玅吾一脫離陣法，就感覺到聯系确實早已經被切斷，隻不過隔絕陣讓他連這個都感受不到。

玅吾此時也顧不得之前不與應黎過多牽扯，甚至不和她交流自己時日無多的想法了。

他眼中隻有應黎。

“應黎。”

然後呢，開口喚她名字，然後呢？

青衣墨發，有了青年人模樣的神明微微愣神，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宛若遊夢。

“應黎。”

他這次是真得快要離開了。

玅吾與應黎對視着，不知為何，想到了在三重天上重新看到信徒的那日。

頭頂是晴天，腳下有碧草，麒麟無精打采地躺在山坡上，它的領地是浮空一座島，日日午時陽光充足，它總愛取陽光裡的暖意。

可這日與從前的日子，總有些不同。

為什麼呢？

麒麟想了又想，沒有答案。

麒麟翻身坐起，金色的鱗片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出青色的光來。

三重天與人間的時光流逝并沒有太多不同，可四十年對于麒麟而言，也不過是短短一瞬。

她、應黎、真得死了嗎？

玅吾化做少年模樣，懵懵懂懂地摁了摁自己的心髒。

隐隐聽見有人在一聲聲“麒麟大人、麒麟大人……”

玅吾茫然四顧，又行進兩步，“欸”了一聲，又停在原地。

無人喚他。

玅吾凝神去聽，他如今信徒遍布一個統一六地的國家，信徒的祈禱聲裡，卻不帶着他。

而是：“願黎皇佑我黎國。”

“黎皇保我兒平安歸來。”

“願朝政清明。”

“保我明日多多賺錢。”

“……”

玅吾斂眸——

信徒數十萬，可為他帶來信徒的那人卻不在了。

他這般無能的神，要這麼多信徒又有什麼用!?

偏偏神力霸道……倘若、倘若這些人信奉得是應黎……

玅吾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這樣想。

倘若他們信奉應黎，哪怕應黎消散于世間，也可立即凝聚，立身成神。

這念頭幾乎要燒死玅吾。

玅吾喃喃出聲：“……将這能力拿去吧，若你……”能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天色漸暗，忽然間，十二聲嗡鳴震徹三重天。

玅吾一下子站了起來。

金色的字鋪撒在每一位神明的眼前：“凡人飛升，武神應黎。”

武神應黎，護一方安甯，神力與黎國息息相關，是以一飛升便在三重天一等一地強大。

一直以來，值得信奉的從不是麒麟，而是他萬般幸運遇到的小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