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沒有人,身後的屋檐上傳來江舍的聲音:“你這小院可真枯燥,要不要我給你點花姐的種子,花姐養育出來的花會比普通的花更久不敗。”
“不,我不想改變父親住所的樣貌。”羅於逢躍上屋檐,在他身旁坐下,“而且,我也不像你這麼喜歡擺弄花花草草,還有這麼多奇怪的興緻。”
“我的愛好哪裡奇怪了……你隻是認知還太少,等你接觸多了,你也會有自己喜歡做的事,就像之前你花半年時間讓我教你畫畫。”江舍不滿道,打開油紙,裡頭熱騰騰的烙餅還冒着熱氣。
說到這裡,江舍想起了羅於逢精心準備的禮物,順嘴問道:“那個禮物,你送出去了?”
羅於逢垂眸,從懷裡拿出了自己随身攜帶小盒子,還沒有他半個手掌大,失落道:“沒有,我還沒跟她講。”
“和她說啊!”江舍拍了他的肩,“你現在已經變得很好了!”
“你來找我就為說這些?”羅於逢将禮物收回去,拿了塊餅嘗了嘗,下意識點了點頭,确實好吃。
江舍撓了撓頭,道出自己的來意,總覺得有些難以開口:“……就是,想問問……送什麼禮物,比較讨女孩子喜歡?”
羅於逢沒多想,認真想了想道:“江小鬧要過生辰了?那我是不是也要給她也送一份?”
江小鬧是江舍養父母收養的小女兒江池,性格很是鬧騰,因此有個小名叫做江小鬧。
江舍知道他誤會了:“……算了……先和我說說那日你們從天下糧莊回來發生了什麼吧,以及幽影閣下為何會出現在天下糧莊。”
江舍沒聽到他回答,擡頭看到羅於逢臭着一張臉,狠狠地咬了一口餅。
怎麼感覺他想咬的不是餅?
“又怎麼了?”江舍問道,這師徒關系一向很好,難得見羅於逢這麼生氣的模樣。
“鬼知道師父為什麼還會來這裡,還扮作潛影的樣子在小姐面前晃悠,将我是疏居弟子的事情告訴了小姐!他難道不知道小姐對于那件事一直很耿耿于懷嗎?小姐平日裡可沒少派人打聽潛影下落,而且拭武莊的人對疏居有很大的偏見。”羅於逢提起此事就氣。
“幽影閣下還是那麼愛惹麻煩,你不知道,他甚至也想僞裝成我們這邊的人出去晃蕩。”江舍對于幽影的看法和羅於逢還是很一緻的,尊敬之餘,又覺得此人……有病,天天惹事,關鍵是他每次惹完事了就能走人,畢竟又不是以幽影的名義惹出來的爛攤子,關幽影什麼事呢。
羅於逢可沒少給他師父收拾爛攤子。
“自天下糧莊回來,知道我是疏居的人之後,小姐就一直對我很冷淡,怪不得智者也告誡我,不要和任務目标透露有關自己的事情。”想到這裡,羅於逢頓時覺得嘴裡的烙餅不香了。
好難過。
江舍想起自己後面去打聽羅於逢去向時智者那算計的表情,搖頭道:“不,我覺得他在坑你,我當時接取接這個任務的時候,智者說,無論姑娘問我什麼,都可以如實回答。”
情況和羅於逢完全相反。
羅於逢聽了更疑惑:“為什麼?行任務時不得對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不才是正常的嗎?智者又為什麼特許你告訴洛曳?”
江舍擺手:“我也不知道,照做呗,反正單主也給了我很滿意的東西。說實話,我總覺得智者跟個老狐狸似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啊?不會吧,智者對我很好”羅於逢倒是沒想這麼多。
“……就因為你這般認為,智者才會逮着你坑啊。”江舍倒了杯茶給自己,“不過相比前兩年的你,現在的你确實更好……那時你回來後忽然問我怎麼才能更好與人相處,着實吓到我了,是因為殷小姐麼?”
“嗯。”羅於逢輕聲應道,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已經看不到到任何紋路,幹幹淨淨的手,“小鹿燈見到我以後也說我變化很大,覺得現在的我更好,我也沒料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這樣。”
江舍認同地點了點頭:“确實,話變多了,你兩年前性子又怪又呆,喝醉酒了還上下發瘋。”
一些不想被人提起的黑曆史的羅於逢咬牙切齒:“能别提那事了不。”
江舍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被我打得可慘了!讓你耍酒瘋!”
羅於逢咬牙:“那次是我喝斷片了!否則怎麼可能打不過你!咱們切磋可是五五開的,不信再比試一把!”
江舍拿起烙餅啃,搖頭:“不要!現在打沒意思,你之前受的内傷不一直沒好麼?和你打不是欺負你。”
羅於逢也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洩氣了:“等我傷好再說。”
“或者我讓師姐給你治治也行,你知道她那變态的自愈能力嗎!異族真可怕,和她打架根本打不赢!”
“……你忘了我是從哪裡來的嗎,我見識過,比你見得多。”
“對哦,你也是從外面來的。”
羅於逢不太想繼續談論下去,岔開話題道:“拭武莊内,有内鬼。”
江舍聞言眼眸一眯,靜靜地飲茶,等待羅於逢繼續說。
“至于是誰,我目前還未尋到,不過我在拭武莊做護衛跟随着觀意時,發現她想做的每一件有關拭武莊的事,都會莫名其妙遇到阻攔,不會很順利。我想這可能有當初破壞……破壞拭武莊和疏居一次合作的人在。”他來到拭武莊半年有餘,對于拭武莊内的人基本都有認知,但那些人并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他甚至懷疑……拭武莊内有人盯上了莊主之位,即便當下大家都默認觀意為下一任莊主。
“一次合作?那現在是二次?”江舍問。
“二次吧,不過居主因為當年一次合作未成,心有芥蒂,所以沒有答應讓殷莊主來,而是選擇了殷觀意。”羅於逢回他。
“哦——難怪我說你怎麼重傷了不好好養着,死活要搶任務跑到柳州來給人家當護衛,原來打的這主意啊,既然智者都發話了,那你一開始來拭武莊時,連殷莊主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心底的疑惑終于解開了,江舍啧啧一聲,揶揄看他。
“我也是見過師父之後,從他口中得知,殷莊主一直知道我是疏居的人……殷莊主與我父親是朋友,我是通過父親的關系來到拭武莊給觀意當護衛的,不需要通過比試,用你們的話講,叫做,走、走什麼來着?”羅於逢實在想不起來那個詞,像個苦惱的孩子。
“走後門啦,别你們你們的,用我們的話講!”江舍對于他偶爾還存在的毛病還是很介意,糾正道。
“哦,是我們……反正,如果你看到拭武莊裡的人有可疑行蹤的話,記得告訴我。”羅於逢的目的很簡單,他暫時也沒打算讓江舍插手他的任務,畢竟江舍手裡頭也有别的任務。
當然,他也有别的任務。
眼下不急。
“哎,回去和幽影閣下說一聲,别再裝作我們的樣子出來了,這得多少仇家,我們名聲還不夠臭嗎。”吃飽喝足,江舍躺倒在屋檐上,望着清冷的月亮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羅於逢拿起放在旁邊的放着被包好的師父黑袍,問道:“我師父他有告訴你他現在住哪裡嗎?”
江舍思索了一陣,腦海裡迅速回憶了一下那日在天下糧莊裡幽影閣下的話,猛然驚叫坐起:“沒有啊!!!那讓我給你袍子幹嘛!讓你大老遠送回疏居嗎!”
“行吧,我知道了。”羅於逢卻是見怪不怪了,淡定打開包着的衣袍摸索一陣,最後從袍子的衣角處摸出一張字條,字條的内容俨然就是住址,“哦,他現在也在柳州落腳啊,還買了個宅子。”
這個地方他知道,是個大宅子,景色可好了。
江舍眼看着他不知道從哪裡摸索出來的一張字條,歎為觀止:“你們師徒……真離譜啊……”
羅於逢閉眼搖頭,想起以前師父的種種事,嫌棄道:“他還有更過分的,把字條藏在臭襪子裡,都沒拿出來,我就聞到那股臭味了,呸。”
江舍:……
忽然覺得自己師父除了啰嗦了點,其他都挺好的。
也怪羅於逢以前太呆太老實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