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舍再次回來已是子時,街上的燈火不複來時那般輝煌,僅有零零散散幾盞燈在黑夜中亮着。
不過這對走慣夜路的江舍而言影響不大。
門口傳來動靜,屋内的燕羽轉身見到江舍回來,想起今日他的舉動,輕聲道:“你最近和姑娘走得很近,你既然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失了分寸。”
江舍聞言抿唇,問:“為什麼這麼說?”
燕羽向來對這個師弟都是實話實說:“因為你對姑娘仍有所隐瞞,即便智者特地和你講,對于洛曳,無需隐瞞一切。”她轉過頭,微弱的光在她搭在羅於逢脈上的手浮動,“姑娘是真心實意地對待我們,你也感覺到了對吧。但這個真心,并沒有換來全部的信任,無論你我。我在聽到智者對你的囑咐,以及對我的要求後,我……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就算如此,她還是很盡責地對洛曳好,因為還有另一個原因。
來到這裡幾年,她并沒有自己認識的,交情很好的朋友。
一個都沒有。
所以收養她的人得知她此次任務的情況後,對她道:“這孩子倒是和當初的你很相像,或許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朋友嗎?她不知道。
江舍聽到智者竟然還對燕羽有所要求,好奇道:“智者對你說了什麼?”
“他隻說,讓我盡可能多幫點洛曳這個孩子。”直到現在,燕羽仍然感到疑惑。
她接手的任務不少,但沒有一個任務會讓智者提出這種要求,這令她更加不解,為什麼是洛曳?
為什麼偏偏是洛曳?而且是讓她幫,而不是讓江舍,智者是知曉她另一層身份的。
江舍聞言挑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燕羽思來想去的。
“智者在想什麼,誰都猜不到。不過我和你不一樣,我并沒有刻意隐瞞姑娘什麼,我隻是……”話到此處卻頓住,一向自信的江舍難得露出不安和猶豫的神情:“隻是有些事情,不用讓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
“你怕她知道了,聽信那些流言蜚語,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對待你了,是吧?”燕羽總算知道為何這小子瞞着事不說了,“臭小子,你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和幾年前的我處境倒是很像呢。”
“罷了,不提了,都随緣吧,方才我說的話,你就當沒聽過。”最終,燕羽作出了這個決定。
她其實心裡,也有一那麼點偏向洛曳。
隻是對智者的行為感到疑惑,以及以前遭遇的一些事,她很難輕易去相信旁人……
“那你還不如一開始就别說!哼!”江舍沒好氣道,“我和你不一樣,我信任姑娘!現在看來,反而是你自己心中顧慮太多,我勸你一句,有時候遵從自己的想法會更好。”
“嗯,遵從自己的想法,那麼師弟,告訴我這個為什麼會出現在羅於逢這裡?看來你們兩個也瞞了我不少事。”
燕羽拿起一個海浪紋的面具,輕飄飄道。
這個是她給羅於逢查看傷勢時從他身上掉出來的兩個面具之一。
江舍聽到燕羽忽然喊自己師弟,心中升起不想的預感,視線落到燕羽手上的面具時,手裡的茶杯忽然啪地一下掉在了桌上。
“!!”江舍驚恐地看着燕羽手裡的面具,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語無倫次道:“我突然餓了我沒見過,我我我不知道!”
趕緊溜!
走之前江舍還不忘記把從桌上掉到地上的茶杯撈起來放好。
江舍那副欲蓋彌彰的模樣令燕羽笑出聲。
“兩個不說實話的臭小子。”
這下,實證也有了,那就更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了。
*
羅於逢醒來,刺眼的白光令他有些不适應,他下意識擡手擋住眼睛。
不對,他手上的傷……
羅於逢猛地起身,發現已經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裡,外頭陽光大好,還能聽到飛雲叽叽喳喳的叫聲。
以及,自己身旁坐着的燕羽。
腹部的灼燒感仍存在,但相較之前已好太多,甚至身體是半年多前重傷之後從未有過的舒爽。
“我的傷……你治好了?這裡不是會将你的大部分力量抑制住嗎?”羅於逢對着手搭在自己脈上的燕羽問喃喃道。
的确,她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傳言果真不可信。
“是被抑制着,我連飛都飛不起來,還得去學輕功。”燕羽垂眸,掩蓋住她眼底的思緒。
江舍帶着鬧騰不已的飛雲進來,抱怨道:“你這隼得管管了,真兇啊!不就是在疏居裡拿它當移動靶子嗎,就那麼三四五六七八次,至于這麼記仇。”
“那是你活該好吧,誰讓你非閑的沒事拿飛雲連準頭。”羅於逢白了江舍一眼,不打算幫他。
望着被飛雲折騰得一頭糟亂的江舍,燕羽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的頭留給飛雲搭窩吧!”
“臭師姐,還笑!”江舍把隼扒拉下來,一扒拉完,飛雲又飛回他頭頂蹲着,甚至貼心地收緊了爪子。
這破鳥沒成精他都不信!
“好啦,先給我回答下,昨日是什麼情況?江舍說那個叫做丙辛的白發少年是你們這一批的?他為何要對你出手?而且他那個同夥,你可知道身份?我見他似曾相識。”燕羽收回玩鬧的模樣,正色道。
羅於逢從燕羽是江舍師姐這一震撼的事實中回過神來,回憶在師父家時的情況,如實答道:“那個人就是匿光……他親口承認的。”
“咳咳!”正給自己倒水喝的江舍聽到匿光的名字險些被嗆到,猛地咳嗽好幾下,大聲驚道:“你說什麼?!”
燕羽看着江舍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連連搖頭,繼續道:“匿光,我對他略有耳聞,此人桀骜不馴且自負,對自己的能力極為驕傲,他承認也合情理。”
“我也沒想到丙辛竟會同他攪和到一起”丙辛的那副模樣以及他和匿光一起出現,實在是令羅於逢深感意外,“而且我感覺與丙辛交手間,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不似尋常人……像是借助了某種力量一樣……令我感覺很不好。”
江舍滿腦子惦記着匿光跑掉的事實,氣得捶桌哀嚎:“早知道不讓他跑了!!我的章!!”
配上飛雲在他頭上坐着的模樣,十分滑稽。
“你把我的章劈了一半去接任務,這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提起這事羅於逢就氣,好好出門執行任務,回來發現自己的章被人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