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正俯首處理公務的克萊爾終于從繁重工作中抽離。

掃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

“四點了啊。”他靠在椅背捏了捏眉心，疲憊如潮水般上湧，“進。”

敲門聲停下，接着是開門聲，伴随一陣腳步聲響起，門合上。

聽着不像熟悉的蟲，但克萊爾沒深究，閉了閉眼掩蓋疲憊，神色很快恢複正常。

“不用關門，一會兒我要出，閣下？”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息靠近，克萊爾發覺不對，睜開眼，怔住。

隔着辦公桌，竺芮含笑看他。

“您要喝點什麼嗎？”

“水就好。”

竺芮接過水杯，打量着克萊爾的辦公室。

風格和他張揚的長相不同，倒是和紫羅蘭号如出一轍，處處透着公事公辦的冰冷。

就連他身·下的沙發一樣，冷硬，沒有半點私蟲生活的氣息。

粗略看了一圈他收回視線，不經意掠過牆面時頓了頓。

那裡挂着一隻樣式複古，風格低調奢華的報時鐘，和冷淡的風格不符，甚至莫名眼熟。

隻是還沒等他想起哪裡見過，克萊爾的聲音将他注意力拉回。

“您受傷了？是之前儀器沒有檢查出來嗎？您現在有什麼不适嗎？請不要忍耐，安醫生醫術不錯，還考了相關的資格證，現在是在航行中不能去專門的醫院，您”

竺芮起身，克萊爾連珠炮般的問話止住，視線下意識随着他移動，看着他縮短距離來到他的身前。

竺芮眼中滿意，手輕輕搭在克萊爾左臂上，不讓他有多餘的動作。

手下的肌肉僵硬起來，一股暴躁的精神力隔着布料湧動，卻不是克萊爾識海發出。

“不是我，我沒有受傷。”

克萊爾松了口氣，極力忽略發麻的手臂和心底泛起的奇異感受，還欲詢問，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側。

雌蟲的瞳孔有一瞬間豎起，暗光閃過，眨眼間恢複正常，偏頭去看俯身近距離觀察着手臂的竺芮。

此刻，航行中的紫羅蘭号穿過一片瑰麗的星雲，透過舷窗，夢幻的光暈将整個房間渲染成奇異的色彩。

竺芮正好側身對着舷窗，披着絢麗的星光，神色認真。

一道視線從他長長的睫毛往下，掃過那雙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接着停在嘴唇。

正在思考的竺芮皺眉，敏銳的直覺發出預警，迅速捕捉到危險源。

迅速轉頭，卻隻看見恰好籠罩在陰影裡的克萊爾微垂着眼睛，很是順從的模樣。

察覺到他的審視，才擡頭回望。

“怎麼了？”

掃過他耳尖的紅暈，竺芮搖搖頭，“沒什麼。”

應該是錯覺。

紫羅蘭家族皆忠于聯邦，家風嚴明，治軍極嚴。克萊爾作為繼承蟲，在聯邦名聲也不錯。

又想到克萊爾到現在，依舊克制守禮的舉止。

竺芮暫時放下心，覺得自己多想了。卻還是微微挺直了些身體，無意識拉開距離。

克萊爾指尖擦過遠去的衣擺，規矩地放回膝蓋，像是從未動過，隻是手指曲起握拳，似在困住了什麼。

屏除雜念，竺芮注意力重新回到克萊爾的手臂上。

正如他所想，先前嗅到的血腥味不是幻覺。

克萊爾的傷還沒好。

“是你的傷要重新處理。”

竺芮直起身，又是笑模樣，拎着小藥箱在克萊爾眼前晃了晃，意圖很明顯。

想為他重新包紮。

出乎意料，他以為說服他可能要費些口舌。可他還沒解釋緣由，克萊爾就解開制服扣子，開始挽袖子了。

也好，省心。

竺芮愣了一瞬，回神。

袖子緩緩拉上去，露出結實的小臂，白色的紗布纏繞其上，血迹星星點點浸染雪白的紗布。

放輕力道，慢慢拆開紗布，還未結疤的幾道傷映入眼簾。

竺芮鼻尖再次嗅到猩甜的味道。

這是先前克萊爾為了保持清醒用匕首劃的傷口。

看這深度，可見當時是下了十成的力，不是作秀。

竺芮态度越發溫和，捧着他手臂的力度再次放輕。

“怎麼下手這麼狠。”

按理說，雌蟲自我修複能力超強，等級越高修複時間越短，依照克萊爾的等級，這傷修複應該要不了一晚上。

這傷卻現在還在滲血。

那就隻能是如他猜測，克萊爾怕清醒不了，無意間将精神力覆蓋其上。

“你精神力等級很高，覆蓋在傷口上會阻礙傷口生長，我給你祛除了，也好早日愈合。”

竺芮說着，突然撞進一雙和絢麗的光暈出奇融洽、熠熠生輝的淡紫色眼睛。

原來，随着航行，不知不覺間光與影界限模糊，最後倒轉。

此時，克萊爾沐浴在星光下，竺芮隐在陰影中。

四目相對，奇妙的氛圍湧動，不知誰的心跳聲錯了拍，響徹耳邊。

暴露在光暈下的克萊爾先移開視線。

竺芮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神，眨眨眼。

“魯魯，開燈。”

“好的，閣下。”

啪塔一聲，白色的光照亮室内，沖淡古怪的感覺。

他就說嘛，奇奇怪怪的，原來是沒開燈。雌蟲身體素質就是好，視力也不逞多讓。

竺芮點頭肯定，沒注意到克萊爾輕顫的睫毛。

看了眼散在後面的頭發，他取出一條發帶将長發束起，避免污染傷口。

因為沒有梳子，幾縷發絲散在耳側，顯出幾分随性。

發帶尾部綴着幾顆藍寶石，随着他活動輕晃，和那雙含笑的眼睛相得益彰。

發覺克萊爾視線落在發帶上，竺芮伸手撥了撥發帶，指尖輕點耳墜，細碎的光閃爍。

“算是這些的回報。”

事實上，從竺芮上了艦後，除開他帶的東西，現在手邊大到房間裝飾，小到發帶飾品，都是克萊爾包辦的。

最讓竺芮滿意的是，那些飾品都點綴着外表和藍色寶石很像，實際是特殊礦星出品的能源石。

既能滋養他的精神力，又方便他和外界聯絡。

雖然竺芮也不知道極短的時間内，克萊爾怎麼弄到這些品相在首都星都算佳品的能源石的。

但這的确讓竺芮對他态度更好了。

竺芮喜歡寶石，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當然，有價值最好。

也就有了現在這出，他主動上門為蟲驅散傷口裡亂竄的精神力，勉強相抵。

至于他為什麼知道這些？

紫羅蘭艦上有魯魯這個“小叛徒”，隻要不涉及機密，竺芮想知道什麼都可以。

“您喜歡就好。”

“嗯，我都喜歡。”

竺芮打開藥箱，先給手消了毒，才拿出醫療物品為他處理。

動作很緩很慢，手法生疏，看得出不常做這些事，卻很細緻認真。

克萊爾完好的那隻手成拳，很是規矩地放在大腿上，或許是撕開傷口帶來了疼痛，手背上青筋鼓起。

“疼？忍一忍，要清除精神力了。”

竺芮拍拍他的手背，想将手放在傷口附近，想了想還是改為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