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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豁然一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等候區一片藍熒熒的塑料椅,像爛污沼澤裡的毒蘑菇。
“方先生……救救我……”
方豁然再仔細分辨,隐約聽着像是攝影指導。劇組裡的人都見識過方豁然治愈的能力,這麼說這暴躁的中年男人受傷了?也是窗外那玩意兒?
方豁然用眼神安撫化妝師,回道:“你在哪兒?”
如果是魔物附身了來找他,那也行,正好給驅了。十字架仍然是血紅色,祈禱還在。
“你能過來麼?”
攝影指導聲音很虛弱:“救命……”
聲音不遠,大概就在等候大廳的對角的樓梯間。方豁然用食指點點嘴唇,轉頭對化妝師道:“你别動,我去看看他。”
化妝師抓住方豁然的袖子:“我害怕……”
前面不知道怎麼樣,把化妝師一個人放這兒也沒辦法。方豁然歎氣:“那你記着,别怕,隻要沒死,我都能給你救回來,不過一定要小心。”
化妝師點頭:“知道。”
方豁然和化妝師貓着,小心地在塑料椅之間移動。幸虧方豁然細瘦,化妝師是個女孩子更瘦,是個胖子就麻煩了。方豁然心裡罵,不讓跑不讓跑你們非要跑。我倒黴了你們沒個幫忙的,你們倒黴了我還得去救。
“還活着麼?”
對面微弱地嗯一聲。
方豁然仔細觀察四周。沒有異樣。夜色裡似乎看到攝影指導的手,趴在地上。方豁然對焦糊味麻木了,倒是分辨出糊味裡濃烈的血腥味。他在手掌上醞釀着花葉春風,微弱的亮光一閃,化妝師愣愣地看着趴地上求救的攝影指導:“您……下半身呢?”
方豁然舉起花葉往前一照,攝影指導下半身,沒有。不遠處牆上糊着一團血肉,稠厚的混着髒器噴滿樓梯間地面。
極度驚恐與疼痛讓攝影指導眼球凸出,不停乞求方豁然:“救救我,救救我!”
方豁然的花葉徒勞無功地鑽入攝影指導半截的軀體裡。化妝師忍着不吐,攥着方豁然的襯衣衣襟。
方豁然滿頭大汗:“你……你剛剛遇到什麼了其他人呢?”
攝影指導抓住方豁然的褲子:“我和燈光師跑到這裡,我就摔了一下,燈光師就吓跑了!救救我,我不想死!”
不是摔了一下,是被攻擊了,下半身完全粉碎,糊在牆上。方豁然現在也有點不寒而栗,到底被什麼攻擊的,這麼慘烈!
攝影指導面部肌肉抽搐,劇痛讓他失去理智。方豁然繞到他身後,一看場景腦子裡也一跳。他的技能程度不高,看來除了治傷根本不能補缺失得部分。化妝師一邊吓得哭一邊安慰攝影指導:“您别害怕,他會救我們的。”她倒是不嫌惡心,幫攝影指導清理臉上的鼻涕眼淚和嘔吐物,擡眼看方豁然。方豁然拼盡全力,沒有辦法。
攝影指導的聲音虛弱下來:“不想死……不想……死……”
化妝師蹲在他面前,抱着膝蓋埋着臉。
方豁然站在他後面,黯然收起技能。花葉不過是幫攝影指導拖延時間,毫無作用。兩個人默默無言,寂靜中地上攝影指導的腸子動了一下。方豁然眉頭一跳,那一堆腸子蜿蜒蠕動,黏黏膩膩地從方豁然腳邊爬過。方豁然一擡腳,攝影指導所有的腸子彙聚到他斷裂的地方,架起了攝影指導的下半身。一大團腸子不停地蠕動,就像……攝影指導腰以下,全部成了觸手。
化妝師一張嘴就吐了,方豁然在攝影指導身後一跺腳:“你快跑!”
攝影指導全身關節咔咔作響,左右晃動兩下,終于用那一堆腸子“站”穩。他轉過身,眼球亂轉,“看”方豁然,機械地問他:“為什麼不救我。”
方豁然往後一退,攝影指導越升越高,滴答着涎水看他:“你不是天使嗎!為什麼不救我!”
撲面的腥臭無比窒息,攝影指導半截身子被腸子頂起,其餘内髒稀裡嘩啦往外掉。化妝師玩命咬着自己的手不叫出來,攝影指導的眼球停止轉動,完全黑透。
附身了。
方豁然舉起纏着珠鍊的右拳,一張開,火紅十字架懸在手心下方:
“聖彌厄爾大天使,我們謙卑地祈禱,求你,天國的主人的王子,伊甸的守護者,将撒旦及其在世界各地巡遊,害人靈魂的所有邪靈打入地獄裡去。阿門。”
沒有翅膀,也沒有很大的聖光,方豁然提着火紅十字架在空中劃了個十字,微微的白光一卷,攝影指導的腸子失去力量,半截身子從半空中砸下來,一動不動。
死了。
方豁然聽見微小的滋滋聲,仿佛皮肉正在被烤焦。
【驅魔進度:2/5】
化妝師愣愣地一抽一抽:“就……這樣?”
方豁然不知道到底哪種陣仗才正常,十字架又變回黑色。他閉閉眼,對慘不忍睹的攝影指導低聲道:“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