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徹底麻木了一樣,不知道害怕,還很平靜:“你還好吧。咱離開這裡吧。”
她自己的手被自己咬得皮開肉綻的,方豁然用花葉治療,默默不語。
攝影指導下半身糊着的地方正好是個消防樓梯。方豁然覺得現在必須去找其他人,在他們還沒受很大的傷害之前給他們驅魔,完成任務趕緊就走。化妝師跨過攝影指導的滿地内髒,不敢扶樓梯扶手,踉踉跄跄往下走幾階,回頭問方豁然:“其他人都下去了,咱們也下去嗎。”
剛才多少傷了女孩子的面子,劫後餘生讓人的身體激素化學水平不穩,來個激吻促進感情,電影裡都這麼演。問題是……方豁然撓撓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剛想說話,走廊裡忽然響起腳步聲,和類似鋼刀刮地闆的聲音。
方豁然和化妝師一對視,不約而同想起窗外那玩意兒詭異的大鐮刀,心裡同時一寒:那東西找不到目标,進來了!
方豁然和化妝師飛快下樓。方豁然回頭一看攝影指導,心裡卻有一個疑惑,攝影指導到底是被誰攻擊的?
他說燈光師,燈光師被附身了?
二樓和一樓的樓梯之間,迎面一道鐵栅欄,鋼筋有嬰兒胳膊粗,鎖着。方豁然伸手握住栅欄使勁晃一晃,栅欄絲毫不動。他試着撞一下,撞不開。方豁然一看自己的手,黑的。
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塵灰,怎麼看着有點像……大火燎過的灰?
化妝師站得離栅欄很遠:“你打得開嗎?”
方豁然搖頭:“得用鑰匙或者工具開鎖。”
技能亮度有限,方豁然胳膊穿出栅欄往樓下照,春風花葉稍微一吹,轉瞬即逝中,什麼都沒有,徹底漆黑,除了更大的焦臭味。方豁然眉心突突跳着疼,回頭問化妝師:“你聞到什麼沒有?”
化妝師一愣,馬上回答:“有糊味。”
方豁然終于釋然:“我說怎麼一開始你們都聞不着似的?”
化妝師很奇怪:“怎麼你不知道麼?這個醫院被廢棄之前就鬧鬼鬧得挺有名的,廢棄之後又發生一場大火,更有名了……我們這次拍的鬼片就取材于這個醫院,所以導演堅持實情實景,女主被魔附身,男主來驅魔。”
……該怎麼說呢,一幫閑得慌的傻×麼。
化妝師低着頭:“我知道你想什麼。其實導演就是想要個噱頭,誰能想到,真有,真有……”
方豁然忽而反問:“你們,是從哪裡上樓的?”
化妝師一驚,然後是一片迷茫:“是從……樓梯上啊……”
破破爛爛的醫院早沒供電系統了,肯定不是電梯。難道不止一條消防通道麼。如果有,二樓的人會不會從另一條通道下去了。
醫院這種建築,大同小異。根據剛才在五樓跑來跑去的印象,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醫院最東邊。另一條消防通道很可能在最西邊。還要橫穿二樓,方豁然十分頭痛。
化妝師拽住方豁然的袖子:“如果劇組其他人被附身了,你還會……救他們嗎?”
方豁然安慰她:“當然會。”
他的手上始終纏着十字架,化妝師看了一眼。
刷啦——刷啦——
方豁然和化妝師一對視,霧草,大鐮刀也下樓了!方豁然拉着化妝師就跑。他腦子裡很清楚,他不是龍淵,不是戰鬥系的,他隻是個很倒黴的治療師。不管大鐮刀到底是個什麼,實力可以碾着他踩,打不過就跑,不丢人!
方豁然和化妝師無聲無息地在二樓移動。化妝師害怕,想找到劇組。方豁然也着急地想找被附身的人,趕緊完成任務。他們邊移動邊觀察四周,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化妝師擔心:“劇組會不會遇上什麼了,這樓裡還有别的什麼?”
顯然是肯定有,要不然攝影指導怎麼回事。方豁然啧一聲:“正面碰上,除了硬抗沒有别的辦法。”
化妝師捏住方豁然的袖子:“多謝您。其實……您真的是神父,對吧。”
方豁然歎氣,想我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我特麼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
化妝師瞪着眼睛看他。
方豁然一偏臉。
化妝師也聽到了,全身一顫。
方豁然眼睛巡視四周,醫院大樓,曆盡生與死以後,像是沉默的深淵。
在深淵中,若有似無,若有似無的——
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