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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着迷地欣賞聖彌厄爾光輝的影子。他反複刷這個任務無數次,這是他見過的,最接近記憶中形象的一次。那好像已經有很久了,又不太久。光明大君降臨人間,溫柔地救了他。
對普通人來說,祈禱根本不是攻擊技能,隻能驅魔,且非常初級。這樣的大招一般持續不了多久,可是方豁然身上的聖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他手上的十字架正在延長,越來越長,像是一把赤血色的劍。
申屠眉頭一挑,方豁然的臉快要跟他曾經記憶裡的人融合,他必須立刻制止。申屠扛着鐮刀,又看一眼縮成一團的化妝師,對方豁然,或者聖彌厄爾天使長漫不經心道:“看看你的倒計時。為什麼你總說出太陽就好了?因為那是最後的期限。沒時間磨叽了。”
對方沒有回應,申屠大笑:“你為什麼發怒?因為你真的把自己當做解救她們的神父了?”
聖彌厄爾的幻影也笑了:“誰知道,也許,隻是你妨礙到我做任務了。”
申屠一伸胳膊:“既然做任務,整棟大樓裡都有我們的獵物,看看誰更快吧。”
聖彌厄爾慢慢舉起十字劍,申屠扛着大鐮刀向後一躍,漫天黑色的羽毛飛舞,他消失不見。
聖光倏地消失,方豁然直挺挺站着。化妝師顫抖地推他一下:“唉……”
方豁然面無表情:“什麼。”
化妝師瑟縮:“那人說倒計時,什麼倒計時?”
倒計時在方豁然眼前。還有四個小時,四個小時之後,天亮,副本重啟。方豁然隻淨化了三個人,還剩兩個。他攥着拳頭微微發抖,剛才并不算完全的虛張聲勢,他控制不住身體裡的力量,有那麼恍惚的一瞬他甚至認為自己就是聖彌厄爾。然而他就是二級,申屠是七級,相差懸殊。申屠殺他易如反掌,為什麼沒動手?追殺他一路僅僅是吃飽撐的好玩兒?不,看上去像是等得不耐煩來催一催劇情。
男替早跑了,化妝師半邊身子是剪輯咬出來的血,剪輯……死了。
憤怒支撐起方豁然,他看上去卻十分冷靜。
“剛才他說,整棟樓裡都是獵物。”
“……是……”
方豁然手裡沒有什麼十字劍,隻有他自己的破破爛爛的袖刀和系統給的十字架項鍊。
“那走吧。”
化妝師一愣:“去哪兒?”
方豁然回頭看她,臉上帶着剪輯的血:“去找其他人,天亮之前,我會讓你們離開的。”
昏了頭了。方豁然拇指一抹鼻子。逃?逃哪兒去。還沒做任務呢。果然是沒什麼玩遊戲的經驗。他轉身十分紳士地拉起化妝師:“我會保護你的。”
化妝師怯生生地點頭。
診療室的窗外,巨大黑色羽翼一扇一合,一閃而過。
方豁然和化妝師在二樓沒再找到人,跑到最西的消防通道,二樓到一樓的地方也鎖着,尤其結實的栅欄,有小孩胳膊粗,方豁然踹兩腳,無動于衷。幹脆上三樓,找找看有什麼工具能砸開門。化妝師心事重重,不似初見面活潑。方豁然咬牙堅持,嗓子裡一股血腥味。他天生白,加上沒什麼光線,看不出來其實已經面無血色。
加油。活着回去見龍淵。
方豁然強行把一口血沫給吞了回去。
三樓跟二樓大同小異,地上又粗又深長長一道,應該是申屠那把大鐮刀劃出來的。方豁然舉起治愈術借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沒有血迹。那神經病沒在三樓殺人?
方豁然站在原地,放出更大的春風花葉。廢棄醫院的夜晚像是一隻破缸裡的污水,污水中突然開出溫柔蓮花。柔和的技能光令人舒心,方豁然終于聽到一個聲音:“……你是那個神父?”
方豁然的臉被技能光映着,冰雕一樣:“是,沒死。”
角落一動,傳出輕微的抽泣聲。春風一撩,技能光拂過去——是燈光師?
方豁然謹慎地看他:“你是燈光師?”
燈光師看上去沒有受傷,是個完整的人。他抱着頭,瑟瑟發抖:“别照我,别照我。”
化妝師突然問:“執行導演到底為什麼……”
燈光師抖得更厲害:“不知道,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方豁然冷冷道:“擡起頭來,讓我看到你的眼睛!”
燈光師就是不擡頭,方豁然上前一隻手強行一掰下巴,強迫燈光師擡頭。燈光師被技能光刺得流淚,方豁然一看,純黑的眼珠子!
燈光師掙紮着縮在牆角:“不是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執行導演自己就爆|炸了!”
“魔是會騙人的。”
方豁然瞳孔一縮:“誰!”
化妝師被他吓得哆嗦:“神父你怎麼了……”
蟬鳴在大腦中驟然一紮,方豁然抱着頭往下一蹲。上次在洗腦機裡蟬鳴大作,這一次一直被申屠追殺都沒響,現在卻響了!為什麼?
“魔是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