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然惴惴不安地問:“你是不是要去宴會廳?”
遲衍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晚宴還沒散,遲弈應該就在那裡,我要找她,當然會過去。”
林熙然說:“但你不要待太久。”
遲衍幫她撚好被角,無條件地答應道:“嗯,我把保險箱交給她就去拿行李和禮物,馬上回來。”
見她這樣林熙然反而沒聲兒了,過了半晌,她才為了交換信任似的說道:“明井然也來了。”
“嗯,沒關系,我不會跟她說話的。”遲衍試圖用承諾打消林熙然的顧慮,可她緊接着又想到另一件事。
除了是因為小感冒,林熙然也許還因為不想和明井然出現在同一場合,所以才不去參加晚宴。
明明她們是不一樣的人,但由于明井然光芒太甚,林熙然總會不自覺地把自己當成她的影子。
遲衍不禁替林熙然感到酸澀,這就像是明井然又搶走了屬于她的耀眼的時刻。
她都為了這場晚宴準備好喜歡的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最後隻能待在房間裡不出來。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和她說話的。”因為不一樣的心情,遲衍重複的這句承諾聽起來更加鄭重。
她想要讓林熙然安心,起碼在她這裡,她可以得到她絕對的偏愛。
臨走前經過浴室時,遲衍瞥見林熙然換下的那條裙子被揉成一團擱在洗手台上。
她想起林熙然總是對她的這些漂亮裙子格外珍重,今天應該是因為太虛弱才沒有氣力整理。于是她進去将裙子取了出來,細心地抻平了,挂在了屋外的開放式衣帽間的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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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衍毫不費力地在宴會廳的主位找到了遲弈,将珠寶和自己要送的禮物交給她後,便如約地準備離開。
隻是這離開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遲弈請來的賓客裡,絕大多數都是演藝界相關人士,一時間免不了被這個那個前輩、或者哪位大佬拉着,以慶祝她剛出道取得的好成績的名義,灌幾杯白酒或紅酒。
有些人雖然看不起她這個新人,但因着聽說她是遲弈親妹妹的緣故,也有意過來結交一下。
最後不知怎地,竟發展成她輪桌敬酒的程度。
兩種酒混着喝本就容易上頭,更何況她每種都喝得不少。也怪她起初着急想走,别人一勸她就一口悶了,結果到後面遞來的酒杯她都不好拒絕,誰喝得比前面少了,就會有看不起後來的人的意思。
喝到後面,遲衍腦子裡昏昏沉沉地開始罵起遲弈,誰叫她做人做得八面玲珑,過個散生日也有這麼多人捧場。
被人展品似的推來推去現過一圈,肚子裡的酒恨不得晃動能聽到水聲,遲衍才終于被人放過離場。
甫一出門,她就扶着柱子彎下了腰。
“吐出來吧,會好受一點。”有人站在她身後拍着她的背。
遲衍就着彎腰的姿勢扭着頭向後看了一眼,那人整個在她眼裡是倒過來的,但這也不妨礙她一眼就認出來是誰。
“你怎麼下來了?”她對本該在隔壁别墅休息的林熙然問道。
“林熙然”明顯愣了一下。
遲衍又說:“你還病着不能吹風,來,我扶你回去。”邊說她邊直起腰,扶着“林熙然”的肩往連廊走去。
如果她還清醒着,就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在扶人,而是整個人都靠在“林熙然”身上,被她半摟半抱地帶回了房間。
如果她還清醒着,她還會發現,她帶回房間的人根本就不是林熙然,而是明井然。
一進門,遲衍就掙開身邊的人的手,憑直覺沖進了洗手間。
明井然站在客廳,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整個房間,有一扇房門緊閉着,遲衍在洗手間弄出的動靜不小,但那扇門後的人始終都沒有出來。
她松了口氣,接着,一轉眼便注意到衣帽間裡挂着的一件淺藍色長裙。
……
遲衍扶着馬桶吐了個幹淨,剩餘的意志支撐着她走向盥洗台,伸頭接着水龍頭漱了口,順便洗了把臉。
微涼的流水漫過她的太陽穴的時候,她的意識好像清醒了一下。
方才那張倒轉的面龐從她腦海深處劃過,一路火花帶閃電地驚掠至她頭皮。
剛巧這時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遲衍像隻受驚炸毛的貓從原地彈起,迅速轉身看向門外。
門外站着的人穿着一身淡藍色塔夫綢禮裙,方型領口處點綴着别具一格的銀色玫瑰。
遲衍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一蔓銀玫瑰上,反反複複地确認,這獨一無二的标志是屬于林熙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