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屋檐上顯露着前幾日落下的薄雪,于晨光中熠熠生輝。
“兩位可是來見夏老爺的?”
“是,還麻煩為我們進去請示一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問自己身份,或許是剛剛看見了那對發小的緣故,但邱及自然也不會在這個事情上多說什麼,畢竟在這種時候能方便些就方便些更好。
等人再出來的時候,便是允許了邱及和白明兩個人進去。
夏仆莊的房間進去後首先見着的是天光,直晃晃的照下到進門這處,往右便是相當空曠的廳室,有山水飛鳥所繪的屏風相隔,不過卻是能見到有個人正在書桌前寫着什麼。
聽到聲音後就看那白着頭發和胡子在屏風後擡起頭來,雙方的目光在屏風的山水之間幾度尋覓,再才找到了對方的視線。
隻這一瞬夏仆莊便認出來這女子一定是邱家那位叫邱及的姑娘,也就是自己孫女,他死攥住手上的筆,在強壓下震驚寫落最後一個字後,便是從山水屏風後走了出來。
夏仆莊衣色淺藍,層疊間将人裹得像是個粽子,加上年紀也大了,盡管看得出來他努力把身子挺直想不落氣勢,但身子還是有相當明顯的曲斜。
邱及見他首先便還是恭敬地行禮道:“晚輩邱及,前來拜見夏爺爺。”
果然是她,雖然光是面容就能認得出來,但這會走近見到她這讓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夏仆莊還是被晃了神:“你怎麼進來的?”
“說是要來拜訪爺爺,然後就跟着家裡的幾位公子一道進來了。”
看着眼前的這位隻比自己稍高些的老人,邱及并不覺得有太多壓力,或許是他面容上讓自己覺得親切的緣故,反正邱及這刻隻覺得面前的老人該是自己舊相識才是。
直到邱及猛得反應過來自己這位爺爺與母親畫像上面容有數處相像,她這才明白心裡親切之感源于何處。
不過很快夏仆莊就再轉身向屏風後走去:“讓外面人帶你們去會客的地方吧,我打理番後再過去。”
邱及望着自己這位頭次見過真容的爺爺,也沒有再和他在這多說什麼的念頭,在答了一聲好後便帶着白明又轉身往外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見了一面,不和他多聊些什麼嗎?”
“沒什麼好聊的,這個歲數的人沒那麼重的功利心,自然也不會因為幾句話而改變原先的主意。”
他們更在意的是别的些東西,隻是現在邱及并不太清楚夏仆莊他在意的是什麼。何況她們此次來夏家的目的首先是為了吊唁母親,其次才是邱及自己胡思亂想的些東西。
要是母親一切安好,她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到時回了京城也好和父親交代。
白明不知該和邱及說什麼,在她的感知裡,這附近确實有片墓地,而躺在其中一個地方的人也确實和她有些相像。
這裡的相像是兩人之間殘存的氣,那副棺材裡尚且有些氣未曾消去,兩者相比于白明來說是很輕易得出這般結論的。
隻是躺在那棺材裡的人已經所剩不多,與她去挖墳的時候所見的骨架子沒有二般不同,想來他們人到最後都會是那般模樣——隻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與其變成那樣,到最後還不如讓她吃了的好。
在被領着去正廳的路上,不時有人從她們身邊走過,看來的眼神中多是好奇,但在那些年歲稍大些的人眼中卻是莫名多出了些欣慰的神色。
邱及不太明白,但也沒有多做理會,畢竟這會他們也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無論是什麼眼神都随他們去就好。
這樣的心境直到在撞見兩個故意停下步子擋住去路的叔叔輩時,邱及才讓它轉而變得警惕起來。
要說上了年紀的人,相由心生這句話還真是不假,這會面前的兩人給邱及的感覺就像是街邊的混混,手上有幾個閑錢不知道該往哪花的那種。
不過看着都還勉強有個人形,邱及隻點頭當作行禮之後便想繞過他們。
在她就要從他們身邊繞行而過的時候,在邱及餘光已經再看不見的地方,位于中間那人突然伸手向邱及肩膀,已是繃緊的指節無疑不是想把邱及肩膀給抓住。
隻是他的手剛在空中伸過一半,便是看見玄黑色的袖袍翻飛地比自己的動作更快,而且結結實實地擊中他大臂中心,讓他手止不住地連帶着身子揚了出去。
盡管在一瞬就又站穩,可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卻讓止不住地想要彎身,額頭上也隻在呼吸之間便是浮現出細密的汗珠。
邱及是在聽到擊打聲後才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但腳下并沒有随之停下步子,于是她便看到一個人半彎着身子,在他身旁的那人則扶着他問怎麼回事。
按着痛處看那兩人遠去後,夏行這才如牛般喘着氣說:“被後面那丫頭打了一拳,這會手都直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