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燃着根人偶們送來的蠟燭,雖然我們沒能找到打火工具,但是波提歐用他的美式居合解決了一切。
昏暗的燭火閃爍不定,四周幽寂非常,甚至很多房子都是漆黑一片。如果這時候不分享一些小秘密的話,實在有些枯燥。
我決定先給他們打個樣。
“其實吧……”我一時間發現,我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編完了,“其實吧……”
“是我感到有些無聊。”我打着哈欠說。
“再等一會看看。”銀枝盯着前方,就好像那邊有什麼東西。
漸漸地,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一串從未聽聞的旋律,自遙遠的天際緩緩傳來,一下就将我驚醒
——夜莺神總算來了。
祂會停留在我們的窗戶前嗎,我不由屏住呼吸。
祂的吟唱如精靈在花間低語那般婉轉,又像是帶着露珠在朝陽中緩慢蒸騰揮發而産生的遺憾。
即便是不谙音律的人,也很難說它并非是動聽的樂章。
周圍時不時響起幾聲贊歎,這是被神明眷顧之後的歡呼,但我們這間房子似乎就像是被忽視了一般,夜莺神幾次快要抵達時,卻又調轉了方向。
不過也是因此,讓我看清了祂的全貌。
祂是一隻機械夜莺,由全身上下所有的齒輪,來維持祂的運作。
忽然,銀枝想到了什麼,輕輕吹滅了蠟燭,整間屋子頓時陷入到了昏暗之中。
夜莺神這才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一般,緩慢地站在我們的陽台上。
祂的體型龐大,幾乎快趕上我們房子的窗戶那般大小,卻又異常靈活。祂身上的金屬零件,在月亮的映照下,發出偏藍白色的光芒。
祂有一雙紅寶石鑲嵌的眼睛,和藍寶石點翠的尾羽,胸前鋪着翠綠色的長水滴型裝飾。祂的豔麗華貴,和這片樸素的住宅區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夜莺神在我們的窗前唱了一小段聽不懂的樂章,随後又三隻金屬鑄造的玫瑰花抛向陽台。
顯然這些花是要送我們的,隻可惜我并不明白祂為何要這樣做。但夜莺神沒給我們反悔的機會,自顧自地飛向了遠方。
由于暫時解不開這個疑惑,我們選擇互相道了晚安。
直到後半夜時分,我聽見了個有些急促,但卻并不算響的敲門聲。
“去看看。”輾轉反側了幾次後,那個聲音仍在持續。
“您好,有什麼事嗎?”因為初來乍到的原因,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有些客氣,“不方面地話也可以進來說。”
看見他佩戴的寬大帽子,我又試探着問了一句。
“這個給你們,初來乍到的陌生人,希望你們不要帶着饑餓入睡。”他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一張屬于人類的臉。
他看起來大約是我爺爺那輩的年紀。
“是些面粉,我自己種麥子,然後加工了它們,我想你們可能用得上。”來人的聲音有些氣勢不足,“畢竟你們已經見過夜莺神了,有了祂的賜福,就可以像那些人偶一樣,不必為果腹而辛勞。”
我接過他的袋子,放在手裡掂了掂分量,感覺大約有三公斤,這夠我們在完全沒糧食的基礎上,還能多撐一些時間。
“謝謝您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為了不隻聽信人偶們的一面之詞,我想再多問一些這方面多事情,“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坐下喝杯茶。”
“他們都叫我諾曼老爺。有水的話,可以給我來一些。”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但請不要往水裡加玫瑰花。先生,我也希望您不要一直嘗試将玫瑰花兌在水裡。”
“為什麼?”波提歐嗅到這其中必有隐情。
“孩子,因為那是人偶的飲料,但正常的人類無法靠它果腹。”諾曼老爺坐在我們的桌邊,那支矮小的蠟燭被再度燃起。
“老先生,您通常都吃麥子嗎?”銀枝問。
“麥子當然是主要的,不過我偶爾還能找到一些别的食物。”
“如果我們想要在這裡種些麥子,過上子給自足的生活,該怎麼做呢?”銀枝追問 。
換來的卻是諾曼老爺的歎息:“孩子,這将會是艱難而又漫長的過程,甚至最終顆粒無收。所以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擁抱夜莺神,将自己變成人偶。”
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