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結果令他的骨頭戰栗,他驚訝地發現「永恒」是個僞命題。
信仰像搖搖欲墜的大廈,但等它終于坍塌下來時,被灰塵噴得滿頭滿臉的凱蘭,卻突然笑出了聲。那是久違又壓抑的笑容,令人心生恐懼。
所以當伊特蘭的女王企圖用極端的方式來證明「永恒」時,他決定推波助瀾。
「永恒」的星神都企圖苟活,被星神賦予權柄的女王竟敢向自然規律宣戰,凱蘭遞交出夜莺神的設計圖紙,冷眼旁觀伊特蘭走向滅亡。
或許在當初伊特蘭人接受那位自稱天才的「庸人」開始,一切都成了既定的結局,隻要伊特蘭人還心存欲望,夜莺神終将燃燒整個大地。
「永恒」當然也是一種欲望。
“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趁你落單的時候 ,來和你說這些。”安德斯替我支起來一張小桌子,仔細地将湯品放在上面。
聞着熟悉的香氣,我知道這是出自銀枝的手筆,是最初的時候他為我做的那道奶油蘑菇湯。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嘴裡奶油馥郁的甜味,充斥着味蕾,也令我充滿耐心。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樣的事情,我難道還能和其他人說嗎?我認識的凱蘭,他是全伊特蘭最出名的人之一。”安德斯有些自暴自棄,“哎,我有點難受,難道你能接受,你……之後,開朗的銀枝先生,他的人生被「永恒」地停在了他對你的情感最強烈的那天嗎?”
我的湯勺落回盤中:“不能。”
“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才對。”安德斯說得理直氣壯,“你看吧,我和凱蘭大概互相喜歡,我很早之前就喜歡凱蘭了,隻是他那樣出衆的人,我根本不敢相信他也會喜歡我。”
“最開始聽見自己死掉的事情會感到害怕,但凱蘭告訴我,他經過很多很多次演算,每一次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我才能站在這裡。芙爾涅的谕視中,我活下來的幾率是0.7%。”
“這已經不是單單能用幸運概括的事情了,隻是我感到有點煩惱,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情感。當意識到自己正在喜歡他的時候,我的心态似乎試圖讓我将他當成戀人,可我暫時還不能适應兄弟以外的身份。”
“要知道原來我們對視的時候,我敢沖他翻白眼,還願意去踹他兩腳,但是現在吧,總是覺得很别扭。”
“所以,維利特先生,您有什麼好的方法嗎,我看得出來,您和銀枝先生明明也正互相喜歡……”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我本來還在點頭,表示理解他的想法,結果下一秒就被他生生将贊成憋了回去。
細碎的蘑菇顆粒嗆進氣管,刺激得我瘋狂咳嗽,頭上的傷口也在牽拉的作用下開始出現撕扯般的疼痛。
“維利特!你還好吧!”我痛苦的表情令安德斯害怕不已,“我這就去喊銀枝—— ”
銀枝卻先他一步推開了我的房間,他手裡似乎拿着道還在冒熱氣的甜品,是蘋果派,我喜歡這個。
安德斯将我身旁的位置讓開,手足無措地想和他解釋,但他實在不敢多說什麼,隻能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他嗆到的。”
“沒關系,我知道你并無惡意安德斯先生,或許你可以先回餐桌享用最後一道甜品,這裡交給我處理。”銀枝在确認我沒有被食物卡住氣道後,對安德斯下了逐客令。
本來就心虛的安德斯,瞬間如蒙大赦,迅速跑出房間。
銀枝将溫水遞給我,它恰到好處地令我的嗓子少了些不适感。
“頭上的傷口有些開裂,我重新幫你包紮。”銀枝替我拆下滲血的紗布,有些自責地說,“伊德莉拉女神在上,我應該忏悔,維利特我對你的傷痕有責任。”
“當然沒有!”我立刻反駁他,“銀枝你不必為此負責,都是人偶的錯還記得嗎?并且如果一個成年人在吃飯時被食物嗆到,那隻能證明他的餐桌禮儀足夠糟糕。”
“可是,維利特我認為,我仍然應當對此負責。”銀枝并沒有接受的我的觀點,他的視線甚至沒從我的臉上移開。
我忽然覺得安德斯似乎也并沒說錯,我開始對銀枝的注視感到有些“别扭”了。
“要不然為什麼我現在的心情如此憂慮?”銀枝以不會弄疼我的力度幫我重新包紮,“并不是因為你在和我共同的旅行中,也開始信仰「純美」;也并不是因為我為你身上那如金子般閃耀的品質的而打動。”
“因為我是你的摯友?”我腦海裡浮現出剛才安德斯話。
“或許不隻是這個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刻氛圍恰好,就當我仍舊頭腦昏沉吧,于是我輕聲地問他:“因為你,可能正在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