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終于放下了拿在手中擺弄的小玩具,輕吐一口氣,轉身面向呆愣着等待已久的少女,四目相對,略有些發愣,才張口:“你好,我叫方知之。”說着,向前伸出了右手,俏皮地笑着。
許遇魚愣了一拍,才也學着伸出了手,可是方知之卻是突然兩隻手拉過了許遇魚伸出的手臂,俯下前身,左右甩了一下。
有些慌亂地用左手将散落的頭發捋到耳後,卻又露出了變紅的耳朵,許遇魚能感到自己的臉又開始了不斷的升溫。
女孩卻仿佛沒有看出她的異狀,隻是盯着她的眼睛,自顧自地接着說着:“我好像——以前見過你?”
......
方知之期待已久的暑假與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且先不說,準高三晚一個星期放假,提前三個星期開學,一來一去暑假被對半砍的慘劇——畢竟老班說比起某高中一個星期的暑假,一個月已經很不錯了。
再不論,成套試卷的題海折磨——畢竟按着各科老師的規劃,平均下來,每天每科的作業量遠遠不及平時。
最後,連出去玩的請求被母上大人斃掉的事實,方知之也可以接受。
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賴以生存的手機從暑假開始,被保管直到高考結束的決議。再三申訴後,她得到了不知曾幾何時換下的電子垃圾作為補償。
也不是不能用吧,隻是安裝完通信軟件後的内存空間,甚至難以塞進去一個國民遊戲。
歎了口氣,收起手機,起身走向廚房,她得為自己和母親準備晚飯,當然,她也可以等着母親下班後,再将做飯大權交予其手中。隻是方知之受不了母親的唠叨,另外,母親的廚藝也實在不怎麼樣。
“果然一滴也不剩了。”
方知之倒過來上下晃了晃塑料瓶,試圖變出幾滴醬油:“還是得去買點了,嗯,好不容易出門一趟,順便看看還差些什麼吧。”
“料酒也不多了。”
“什麼時候買的海鹽,好像都沒用過?”
“居然還有洋蔥!要不,等會兒下單盒肥牛,明天炒飯吃?也省得做飯了......”
清點完畢,方知之大步邁出了房間,,正準備出發,擡頭望見陰沉的天空,又急匆匆跑回屋子内,拿出了雨衣。
走過樓梯口時,方知之突然想到了那個剛放假時自己新買的,還沒有陪着她出過門的小挎包,來不及換鞋子,便提提踏踏地又一次跑上了樓。
……
方知之并不喜歡下雨天,因為潮濕的空氣和被積水打濕的褲腳令人格外煩惱。
但當她騎着小電驢貼着大海伴着海浪流動時,吹拂的海風令她從喉腔到心口都别樣得通透舒暢。
人們匆匆收回晾曬在外的辣椒、鳗魚或被褥,再快步走回到家中,就像辛勤的蜜蜂,卻帶有一絲别樣的喜感,又令人莫名的心安。
四季的更替往往以一場大雨為分界,一場雨,帶走了上個季節殘存的厚重,帶來新季節蓬勃的生機。
女孩突然想起了高爾基的《海燕》,擡頭,望向海面之上,仿佛真的有那麼一隻海燕在盤旋着與同樣還未到來的風雨搏鬥。
厚重的積雨雲之上是燦爛的陽光,傾盆的暴雨後是絢麗的晴天。
前方,目的地到了,女孩的心中突然開始了莫名的悸動,像是在強烈地傾訴着什麼。
她停下車,摘下頭盔,扣在車把手上,拔出鑰匙,一滴雨落在她的手上,被她一起帶進了牛仔褲的褲兜。
輕聲對自己述說:“下雨了呢。”
她擡頭望向天空,向前伸出手臂,掌心朝上,等待着第二顆雨珠的潤澤。
暴雨開始了,令人又恨又愛的酷熱的夏天,大概也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