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一很少夢到從前的事，或許是因為那段日子并不光彩，又或許是實在沒有精力去莫名其妙的懷念那段狗屎的日子。

他見過父幾面，卻不多，因為大部分時間父親都縮在那張防毒面具下，是個名副其實的荒謬的瘋子，因為長時間縮在那張讓人惡心的防毒面具的底下，他甚至都不記得父親長什麼樣。

他隻記得，那是一個高大卻又萎縮的男人，沒有所謂的父親的宏偉，隻有令人作嘔的虛僞。

分明身形是健壯的，卻一天又一天縮在家裡，分明對别人是懦弱的，可在家裡對他卻是拳腳并施。

美名其曰是實驗，可一個被扔到蟻區的“發明家”能是什麼優秀的家夥呢？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和父親在一起，更不明白為什麼又要誕下他。

和父親的相處到母親懷上姜升結束，以他瘋瘋癫癫的父親被帶走為結局。

母親也沒和他們相處多久，在姜升不到四歲的時候就把他們賣給了工廠。

說實話，那天廠長去找他們的時候，姜正一是沒有多大意外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也是，這樣一個精神狀态的女人，和那樣一個精神狀态的男人，在這種環境下，就算不把他們賣掉，也活不了多久吧？

似乎将他們賣給工廠才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他那時用命去賭，他們沒有跑，因為他賭工廠能讓他活下去。

蟻區比起蜂區來說，對待孩子更為溫和，至少姜正一他們生活的那個工廠是這樣的。

雖然他們沒有接觸知識或者其他的權利，可是一天有兩頓飯，雖然的不是很飽，但是最起碼不會餓肚子。工作也沒有很累，最起碼沒有人對他們動辄打罵。

甚至廠長還寬厚的同意他幫姜升幹活，甚至還減輕了工作量。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在那無知的活一輩子沒什麼不好的，雖然在老年之後幹不了活就得死，但最起碼能安穩的過完半輩子。

可惜他倆沒那麼幸運。

可能是因為母親的原因，當然也有可能是營養不良，姜升差不多六歲的時候就體弱多病的不輕，可是如果等到他十歲以上，他的工作量就會變得跟姜正一一樣，那時廠長還會不會這麼寬容就不一定了。

母親把他們賣給工廠一共三年，也就意味着，一旦過了這三年，如果他們的業績不能達标，就會被趕走，吃不上飯，然後餓死街頭。

所幸，船到橋頭自然直，其實更像是他們運氣好。

那會兒他大概十二歲吧，或許是遺傳了他那個生理上的父親，身體很壯實。那會兒剛好碰上五年一次的大檢測，無償給十五歲的孩子測試是否有成為向導或是哨兵的可能，他身體壯實，十二歲約等于十五歲這個約等式在他身上能勉強實現。

很多事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并沒有奢求自己能選中，但是大檢測有補償，因檢測出抽多血，所以會給予營養液作為補償，這才是姜正一的目标。

但是如果被發現，會有一筆巨額罰款，可那個時候他們需要這個救命，工廠發的糧食不夠他們再活半個月。

所以他又去賭，賭命，賭他不會被發現，賭他們能靠這瓶營養液活下去。

這也是他碰上老爹的契機。

他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老爹，老爹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似乎是善良的，但又狡猾和冷漠。有的人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利己主義，但對于姜正一來說，老爹更像是個慈善的“奴隸主”。

大檢測那段時間，他和姜升的儲備糧吃完了，廠裡也沒有多餘的食物可以發給他們兩個業績不夠的人。這是他去參加檢測的主要原因之一。

總而言之，餓了很久，再加上大量抽血，理所應當的他暈倒在那了。

然後就是老爹的出現，這劇情似乎太過俗套，但對于他來說，是人生的轉折。

老爹雖然把他帶走，當奴隸使用。但是他同意他帶上姜升，一日三餐，還管飽！

甚至他還同意讓他們兩個都去檢測，如果有一個真檢測上了，他還同意他們去塔裡。雖然姜正一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就是了。

他不知道老爹為什麼要帶走他，因為那天暈倒的人很多，畢竟蟻區養不活那麼多孩子，大多數十五歲左右的孩子都和他一樣早熟，檢測也不過是沖着去領營養液去的。

原因他到現在都不清楚，但他也懶得去思考，他不想童年真的像狗屎一樣，所以便有一點美好的記憶，就留下一點，美化，然後放大，最起碼讓自己心裡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