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的颠覆?”杜光歐沒聽明白。
夏未信擡腿走出了武器庫,在她冷飕飕的注視下,杜光歐也跟着走出了鐵門。
“概念上的颠覆。”夏未信像是為了讓他聽清,又一次說道,“不理解的話,就回去打仗,用自己的雙眼去看。”
她領着他離開了武器庫,那之後,不論杜光歐再問什麼,夏未信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雖然,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在他的要求之下,夏未信又十分不情願地帶他在内城逛了一大圈,杜光歐本意是想找鍛造間,他很好奇那些規格統一的刀劍是如何鍛造出來的,但此時是深夜,各家屋門緊閉,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問夏未信,又隻能得到一個冷漠的背影。
深夜之中,整個内城非常安靜,屋宅熄了火,人們在美夢中沉眠,不知道今日夜裡發生了什麼。
他們最終離開了這座灰白色的城市,在離開之前,杜光歐再度看向那座白塔。它沉默,健在,投來一種跨越時間的凝望。
盯着蛇,杜光歐在心中重複着未變的誓言——
無論複權派擁有怎樣的理念,他們的力量如何強大,他都會摧毀他們。摧毀他們的勢力,他們的精神,摧毀這座白塔,摧毀那背後淵遠的文明。
不達目的前,他不會罷休。
兩人走出内城,外面還是那幅他們離開前的景象。
陳志似乎已在外等候多時,将軍的臉上透出冷風摧殘的赤紅。見杜光歐出來了,他上前,說已經對軍隊下達指令,将來與内城互不進犯。而衛士段雷朝夏未信點頭示意,證明陳将軍的話屬實。
誠意已示,交易得以進行下去。那之後,陳志命琉城将領上前,平分裝載着武器的木車,由将領再順次分發給下級士兵。
琉城士兵的武器參差不齊,很多都是東拼西湊的,這些人沒見過這麼多制式統一的精良武器,拿到了手裡,沒見過世面一般打量着。
夏未信淡漠地看着這一切,目光鄙夷,未曾掩飾。仿佛他們是一群蛀蟲,正貪婪地蠶食着她的力量。
“行了,段雷,走吧。”她說,轉身就要回城。
這時候,杜光歐給了陳志一個眼神,嘴中無聲地道:“攔住。”
陳志讀懂了他的意思,将軍行動十分迅速,立刻帶着幾名士兵攔在夏未信身前。
段雷見狀,立刻警戒起來,可是他們出手在後,已經失了先機,被徹底包圍了起來。
女人皺眉,看了一圈周圍的士兵,轉身朝杜光歐質問:“這是什麼意思?”
杜光歐開口,他說話時吐出陣陣霧氣,遮住了眼中的光亮,“夏女士,要想讓我們完全相信你,你,夏未信,在我們回到血皚之前,必須和我們一起行動。”
這話一出,在場任何人都能聽明白,是要她親自做人質的意思。
夏未信狐眼一睜,神色不再風淡雲輕,“你别讓我半夜吐出來,杜光歐。”
杜光歐伸手,為她讓出一條遠離内城的路,“夏女士,請。”
這件事,是他在最後看向白塔時決定的。
讓夏未信留在内城,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複權派邀請過她,保不準她後面還會和他們接觸。
不能放任這種事發生,她必須被限制行動。
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杜光歐什麼都能做。
“人皮揭開,原來是隻長着獠牙的髒蛆,嘴臉真醜陋啊。”
夏未信充滿怨恨的話語向他刺來,杜光歐巋然不動,隻是保持着請她離開的姿勢。
一衆人就這麼僵持了一陣子,陳志所率軍隊還滞留在城外,雖時都能接受調令行動,而反觀夏未信一方,就隻有先前幫忙運送武器的一二勞工,以及段雷一名衛士。
差距明顯,沒有什麼懸念。
漸漸地,夏未信臉上的嫌惡化成了一灘冰水,她的身子也放松下來,不再那麼緊繃着。
“段雷,你回去。”
“大人!?”衛士震驚。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和麻菁好好打理内城,别讓任何人知道我不在了。”
“您真要跟他們走?”
“就當是去觀摩敗仗,引以為戒。”
她走上了杜光歐為她指引的那條路,女人的身影混入一群身穿甲胄的男人之中,顯得十分單薄。
陳志喚人押送她,在兩個士兵的看守下,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一衆琉城士兵之間。
沒有硝煙的戰争結束了,士兵們帶着他們的勝利品從内城撤退,烏泱泱的一幫鐵盔将士走後,這片城前的廣場空無人煙,隻剩一地被踩得污黑的積雪,控訴着這裡曾發生的一切。
不過多久,月沉,日升,夜的清冷随之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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