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與血皚外城門一樣,總共有四個出入口,南邊陷落,杜光歐便往東門轉移。
南門雖已陷落,但城口極小,就算百萬大軍壓城,想要快速進入也是妄想。王城入口的狹隘地勢有效拖慢了敵軍的腳步,為戰局争取了時間。
便是判斷南門還有挽救的機會,杜光歐才繞路東門。
他跑得如此之快,五髒六腑都在哀鳴,氣息冰冷枯竭,但他不能停下來。
王城東門有一隻常年駐守的城防,杜光歐跑到城拱下,腳下絲毫沒有怠慢,傳呼他們,“南門陷落,速去支援!”
聞訊,那些城防軍低聲交流一二,派了個人去南城查看情況。
這些城防軍都是些生面孔,應是沒見過杜光歐,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話,現在不可能放他通過東門,畢竟他現還是背着叛軍之名的戴罪之身。
不過,南門戰況如此焦灼,東門的士兵竟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大将軍默龍已經吹響了全面進攻的号角,那巨大的動靜應該傳到東門來了,是這些人沒能理解那号令的含義,所以沒有采取行動嗎?
杜光歐滿腦子都是這些事,一刻也未能停歇,他從東門外側繞到了南門,随着距離的接近,嘈雜聲也愈發明顯。
他遠遠望見南門入口擠着一群人,是那些紅白戰甲的敵軍。而敵軍的後側,居然有三倍于他們的血皚士兵,血皚兵已經将他們包圍在南城門口。
看到此景,杜光歐一愣。
那些複權派不是在攻城,而是在往内部逃竄!?
要不是他繞路來到外側,根本不知道實際發生了什麼。
那圍剿複權派的,一定就是大将軍默龍統率的軍隊了。
按照他們的原定計劃,杜光歐進入王城,拿到城主的權杖後,引複權派現身,大将軍介時就會出兵将他們一舉殲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沒把權杖拿出來,複權派就已經出現了,可能是出于這樣的原因,所以大将軍的出兵時間也提前了。
不管怎樣,計劃還算順利進行。隻不過,再繼續将這些複權派圍困下去,他們全都會湧進王城!環城的兩道城門都被琉城士兵打通了,沒想到這卻成了方便複權派逃竄的路線,這樣下去不行,父母和小妹都在王城中,雖然内衛肯定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但還是從根本上杜絕危險為妙,得想辦法不能讓複權派的大軍再往内部潰逃了。
思及此處,杜光歐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他從側翼突入戰場,四下尋找大将軍默龍的身影,這個時候隻有他能号令全軍,必須盡快讓他知道王城内部的情況,調動人手,在敵軍完全湧進城内之前,将他們阻截在兩道城牆之間。
然而,杜光歐在戰場奔走往複,卻找不到默龍的身影。按理來說,這種規模的戰争,他應該身在局中明顯的位置統率全軍才對。
他逮住一個血皚士兵,朝他問道:“大将軍在哪?有重要情報要向他彙報!”
士兵看了眼他,見他一身常服,又處在陣線的後方,似乎默認了他是自己人,“将軍在追逐敵軍首領!”
杜光歐心中一驚。
那個複權派的首領,制造了這一切慘劇的人,終于現身了。
杜光歐問道:“将軍具體在哪?”
士兵道:“就在這片戰場之中!”
士兵的回答沒有為他提供清晰的方向,但起碼能确認默龍就在這片紛亂的沙場上。
杜光歐轉身投入其中,他一身素衣,不着片甲,沒有清晰的身份歸屬,也就不是任何士兵的首要目标。但偶爾,他也會受到波及,如果是來自血皚士兵的襲擊,他一般躲開就算了,反正對方打不着他,也追不上他,自然而然就會去尋找下一個目标。
而如果是複權派的偷襲,那他就不得不和他們較量一番,不死個人之前,不算罷休。
巧的是,他死不了,所以,隻有成批的敵軍逐一倒在他的劍下。
他殺瘋了,一想到這些人像蛀蟲一般侵蝕這座城市,殘害他的家人,迫使他披上反叛者的外衣,導緻他不得不對自己人手足相殘,恨意就在他心裡無法遏制地滋長。
他們今日必須全都在這裡死去,哪怕這些人全都由他來殺,手被劍柄磨出鮮血,他也要切下每一隻蛆蟲的頭顱。
他甩幹劍上的血,在敵人的哀鳴中尋找大将軍的身影。
不知在戰場上徘徊了多久,他終于發現了大将軍的蹤迹。
他看到一個漆黑的身影穿過士兵之間,一晃消失在人群之中,杜光歐立刻擡腿追了上去,就算隻有一瞥,他也絕對不會看錯,那就是默龍。
将軍總是穿戴一身黑甲,連底衣也是暗色,帶着一頂軍帽,帽檐壓得很低,走到何處,都如一道散發着黑煙的暗影。
杜光歐一路擋開攔路的士兵,追上了那個黢黑的身影。
他離近了,發現大将軍不是孤身一人,他正和一個身穿紅白衣裝的敵手交戰,兩人糾纏在一起,時近時遠,你追我往,你進我退,招式迅猛有力,出手就是殘影。
和他們相比,周圍士兵間的打鬥都顯得像是小兒科。兩人和戰場格格不入,像是處于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大将軍對面的那人不像是普通戰士,他雖然也和複權派一樣穿着紅白相間的衣裝,可那并非盔甲,隻是一件不起防護作用的長衫,長衫中間用一根布條做腰封,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他頭上也并未穿戴頭盔,整個人都是一幅街井市民的打扮。
他渾身上下唯一有攻擊性的,就是手中那把刀,就憑這一把不長不短、不銳利也不太鈍的刀,這人就和默龍打得有來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