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龍匆匆離開了,而杜光歐的目光回到了敵人身上。
兩人交談的期間,妄杉一直在遠處待着,饒有興緻地聽他們的談話,那副選擇不攻泰然模樣把他的自信顯露得淋漓盡緻。
複權派首領見二王子一人留下來,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怎麼,您真要和我一打一?”
杜光歐沒和他廢話,持劍迅速逼近他,擡手便使出一個下劈。
妄杉側身躲過,突然,他把刀往地上一扔,“公平起見,我也換把劍吧!”
說罷,他竟是朝一旁跑去,混入戰場之中。
“什麼——”
杜光歐沒料到對方的反應,連忙提劍追上,然而戰場混亂,隻一瞬間他就丢失了目标。
戰事焦灼已久,血腥之氣彌漫開來,竄進他的鼻翼,這味道刺激着他的腦袋,讓他亢奮又警惕。他在士兵群中前行,謹慎無比,無時不在留意周圍的動靜。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杜光歐還來不及判斷,雙手就已做出反應。他雙手持劍,往身後切去,叮一聲,格擋了對方的攻擊。
這男人似乎有個習慣,非常喜歡繞到背後突襲。杜光歐暗中記下了這個發現。
“反應倒是不錯。”妄杉說道,他手裡也拿着把劍,質地下乘,不知是從哪具屍體上搜刮來的,又或者是從哪個活人身上搶來的。
下一瞬間,兩人又纏打在一起。妄杉出手極快,劍身化為殘影,左一計腕擊,右一計絞擊,章法不成體系,毫無規律,看着眼花缭亂,可混亂之中,卻又有着自洽的連貫。
杜光歐應接不暇,腳下一退再退。
這家夥用的劍法……他怎麼那麼熟悉?
來不及多想,妄杉絲毫沒有給他分神的餘地,一輪接一輪的亂招襲來,杜光歐隻應付得了其中的一部分,而那些他沒擋住的劍勢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一連串的防守後,他整件上衣都被削爛了,漸漸有血色從中透出來,衣服下面皮開肉綻,血順着褲管流下,在冷風中僵硬,俨然将他凝成了一個血雪人。
這麼多劍東戳一下、西刺一下,卻沒有一劍是為了取他性命。這個妄杉根本沒把他當成對手,将人戲弄于股掌之中,品性果然惡劣。
妄杉停止了攻擊,打量了一番杜光歐,把他的劍一扔,道:“還是覺得太欺負人了,我空手來對您吧。”
“呸。”杜光歐吐了口血出去,從發絲間流下的血漫進他的眼中,染紅了這片素來銀白的天地。
杜光歐在心中想道:“等你再想撿起劍就晚了。”
敵人丢棄了武器,沒有比這更好的進攻時機。他重振旗鼓,舉劍齊眉,腳下快步生風,劍刃亂舞而去,招招逼向複權派首領的面門。
然而,妄杉左閃右躲,站定後仰,身形化影,叫人摸不着行迹。杜光歐連連進攻幾番,卻是連對方的汗毛也沒碰到一根。
一陣連擊過後,他的手臂發酸疲乏,速度慢了下來,可他還是毅然選擇再攻。此時,妄杉突然不再閃躲,他迅速收起一條腿,蜷在腹部,上身後傾,幾乎與地面齊平。
杜光歐看到了對方的動作,可是他已經沖上去,來不及後撤了。
妄杉那條高擡的單腿猶如螳螂出臂,猛地一蹬,一下子踹在杜光歐胸前。杜光歐隻感覺全身像被車輪碾壓一般,整個人騰空而起,重重摔落在地。他艱難的用雙手撐起上身,胸口本就被切割得血肉模糊,現在更是傷上加傷,每每呼吸都陣痛不已。
這一腳,幾乎踹沒了他大半條命。
腳步聲從前方接近,男人的聲音随之傳來,“站起來,這多不盡興。”
杜光歐抹了把臉,無言地起身,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差點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好,這才對。”妄杉說道。他等杜光歐起身後,當着他面把一隻手收于腰側,緊擰成拳,微微躬身,蓄勢待發。
杜光歐再度觀察到了他的動作,也深知,這一擊恐怕躲不開。
既然如此,就别想着逃了。
在對方發力的同一瞬間,杜光歐捏緊劍柄,往上猛地一刺。
拳風襲來,妄杉一拳打在他腹部。杜光歐嘔了一聲,脊梁骨瞬間彎了,隻覺得内髒絞成了一團。
妄杉沒有收回拳頭,男人的目光一墜,看向自己的手臂。隻見一把銀劍刺透了他的小臂,将他困在了原地。
“……不錯嘛。”複權派的首領道。
杜光歐伸手握住劍尖,用兩手抓住劍的雙端,如此,妄杉若想取回自己的手,隻能選擇後撤,但這樣的話,他整條手臂都會被縱切成兩半。不過,杜光歐自己的手掌也可能因此被斬斷。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接連的受擊讓他體内全都亂了套,胃裡的東西一直往上反,心髒一時跳,一時不跳,呼吸更是早就沒了節奏,隻能從喉管僅剩的縫隙間緩慢地抽氣吐氣。
這幅身體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