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杜……他是那血皚的王室?古古的腦袋有點亂。她不能理解,杜家人怎麼會在這裡?那先前“卞遺”這個名字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假名?
這樣說的話……葛馬與那個董莉莉正在找的,居然是血皚的王室嗎?
台上,燕雁聽到了這個名字後,眼睛緩緩地睜大了。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是想要确認一般,走下了幾截台階,靠近那個自稱叫杜光歐的年輕男人,燕雁目光盯着他,像是懷念,可那懷念之中,也摻雜着複雜的情緒。
“歐……”他念着他名中的字,自言自語一般說,“光所遺留之子,光所吐納之子。他跟我說過,老大老二,就叫這兩個名字。”
燕雁一步步來到杜光歐身前,打量着他的臉。漸漸地,他斷續地笑起來,像是震驚,像是不敢相信,“都這麼大了。”
他伸手,像是想要摸一把對方的臉。杜光歐站在原地,沒有躲閃。
然而,下一刻,燕雁卻猛然收回了手,擰緊成拳,也是同時,他雙眸緊閉,嘴唇緊抿,向下撇去,像是在極力壓制某種情緒。
燕雁默然轉過身去,回到了台階之上,他坐在他的王座之上,不再散漫地一栽,而是正襟危坐,用冷酷的視線盯着台階下的人。
這番态度的急轉直下,沒有人知道因為什麼。燕雁雖亦暴怒,卻并不是一個情緒極端無常的人,所以,他這番表現,很是怪異。方才表現出的驚喜、懷念,在轉瞬之前消失不見,當下,仍留在那眼中的,隻有懷疑和不信任。
“你來這裡做什麼。”燕雁問。
“我——”
還沒等杜光歐說些什麼,燕雁打斷了他,朝自己的兒子質問道:“燕無,你知道這人是誰嗎?就這麼帶他來見我?”
燕無沒肯定也沒否定,說道:“父王,他有事找你,所以我帶他來見你。”
“你在打什麼主意?”燕雁眯起眼睛,顯露出一絲兇光,視線又轉回杜光歐身上,朝他問道。然而,他還是沒給杜光歐開口的機會,徑自說道,“是杜義那家夥讓你來的,嗯?他又在盤算些什麼?”
“父親他——”杜光歐想要說些什麼。
“啊——我知道了,又是些陳年往事,是吧,他終于想起來來,想向我讨饒了?他是瞎了還是啞了,腿瘸了還是老得病了,不親自來見我,派一個毛頭小子過來說事?他把沒把我放在眼裡?”
杜光歐不說話了,仿佛他知道,即使再說,還是會被眼前這個情緒有些激動的男人所打斷。
燕雁果然沒有停下,話語濤濤不絕,仿佛積攢了幾十年之久,“我就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多少年了,要是想來道歉,早就來了!就是想要戲弄我,才派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次子過來。”
燕雁此刻已經沒有沖着杜光歐說話了,他沖着周圍不明所以的侍女說,沖一旁默不作聲的二兒子燕戎真說,朝遠處觀望的燕無和古古說,沖這裡的所有觀衆說,聲音之大,好像恨不得讓王城外面的人也聽見,讓千裡之外的人也聽見,最好讓血皚城裡的人聽見,讓杜義也聽見。
“小子哪裡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他是笃定我不會傷他的子嗣,不會牽連與之無關的旁人,才這麼放心大膽派自己的親兒子過來吧!杜義啊杜義,你果然卑鄙,再這樣下去,你早晚淪落一個十足凄慘的下場!”燕雁似乎憤恨不已,對着空氣咆哮着,緊接着,他目光一轉,盯上了杜光歐,吼道,“到底什麼事,說!趁我耐心還沒耗盡。不說就滾!”
杜光歐走上前兩步,似乎并沒有因為燕雁的暴怒而退卻。他俯下身,一個膝蓋跪在地上,然後是另一個。最終,他雙膝跪地,頭顱微低,顯露出一副認錯的模樣來,“父親做過的事,我願為他贖罪,還請雁叔息怒。”
隻是,沒想到這話一出口,卻是火上澆油,燕雁大發雷霆,“啊?讓我息怒?這算什麼,你一個毛頭小子跪什麼?你以為你的膝蓋值幾個破錢?我告訴你,就算你把頭埋進糞坑裡,我也懶得多看一眼。杜義以為派一個兒子來就能鎮住我了?簡直是笑話。來人!把這個人給我——不,拿紙和筆來,我要好好羞辱一番那老東西!”
杜光歐仍然跪在那裡,不為所動。周圍有下人按照燕雁的吩咐,取來了墨和筆。燕雁大手一揮,往那紙張上慷慨豪邁地一陣狂寫,其中蘊藏的怒意,清晰可見。
罷了,他把那薄薄的紙張一甩,扔在了杜光歐面前,“帶回去,滾!”
杜光歐沒有行動,他跪在那裡,敞開了信,便那麼在原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