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攝文那邊的……”
幾人的聲間漸弱,不是因為他們的說話聲小了,而是古古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們身上。她一邊想着,這些人也好意思說自己有能力擔任領導之職,真是不自量力,一邊又思考着燕無的去向。甾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或許已經有人向他通報了,他現在在哪呢,那邊的戰事如何了,通信報是否能夠傳遞清楚甾染的危急處境,燕無會立刻撤軍嗎,什麼時候能回來,對付得了破城的敵人嗎?
反複想着這幾個問題,加之白日在田間操忙,古古不禁有些昏昏欲睡。她想和蘇月靠在一起,以彼此的體溫取暖,來熬過這個夜晚,但女人側身躲了開來,似乎不情願讓她這麼做。古古太困,也沒細想為什麼,隻當對方還處在驚慌之中,想一個人待着。于是,她便蜷在有些陰冷的木闆上,抱着自己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明。
喚醒她的不是沒有溫度的日光,而是一陣大地的震顫。她猛然驚醒,坐起來,尋找丁森的身影,在篷子的開口處發現了對方,“怎麼了,甾染那邊又發生了什麼嗎?”
丁森回過頭來,搖搖頭,“這回不是。您看外面。”
古古頂着一頭雜亂的頭發爬起來,湊到篷子的入口,朝外探出頭去。她看到西邊有兩匹嘶鳴的棗馬,上面坐着兩個甾染軍裝的士兵,他們站在高處,遙望着這片簇擁的逃亡人群。
“是内承的人!”周圍,有人突然喊道。
“内承大人來救我們了!”
古古聽聞,一驚。是燕無嗎?僅隔一晚,他已經趕回來了?可她記得二十多日前,向燕無通報傳信人說,攝文鑿山的地點距離甾染有三日的路程。他怎麼這麼快就現身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聽聞燕無即将歸來,内心中更多的是喜悅和安定,就像那些逃難者說的,他終于回來解救他們了。
原來那驚醒她的巨響,是甾染大軍的鐵蹄聲。得知這一點後,即便那聲音再怎麼振聾發聩,她也不感到害怕了。
漸漸地,山坡上出現了一隻大軍。他們與晨曦的微光一同出現,仿佛是救世的神明一般。
逃難者向他們簇擁而去,就連那一度譏諷武王和内承的人們也朝大軍的方向聚攏,想要投入甾染士兵的庇護之下。
有官兵出列,将人們安撫在一旁,保證他們的穩定,好讓軍隊順利通過這并不寬敞的山谷。
大軍如河流一般,傾注進了這隻有幾間草屋的小村落。古古身處岩壁之下,遙遙望去,想在那衆軍之中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但奈何距離太遠,人員混雜,她一無所獲。
這隻軍隊浩浩蕩蕩,不見首尾,不過,它走着走着就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了這個山谷裡。有傳令官高聲呐喊,古古聽到他們在說,“在此駐紮”。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看這個樣子,甾染的大軍一時不會前行了。
這是個尋找燕無的好機會,古古想着,便動身往那軍隊裡走,丁森則跟在她的身後。
一個個營帳搭了起來,此刻分明是白日,可這些甾染将士卻有種要在這裡過夜的勢頭,讓人摸不着頭腦。
外圍的士兵見她一身便衣,就攔住了她,不讓她靠近。古古表明了身份,并闡述自己的來意,說有很重要的情報要傳達給内承。士兵這才放她靠近,并跟着她一同前往主帥營帳。
營地尚在搭建,位置有限,散亂又擁擠。幾人繞來繞去,躲躲閃閃,終于來到了内承所在的營帳之中。
引路的士兵掀開簾幕,先鑽了進去。古古在外面聽到他的聲音,“内承大人,經貿師在外,說有要事求見。”
古古沒聽見裡面的人回應了什麼,半晌,士兵出來了,對她道:“大人請您進帳。”
古古掀開簾幕走了進去,眼前一暗,就見有些昏暗的營帳裡有三個身影。其中一個是燕無,另外兩個古古沒見過,不過看那人高馬大、氣質軒昂的模樣,大抵都是将軍,隻是管哪隻軍隊就不知道了。幾人之間擺着一張木桌,上面攤開一張皮制的地形路,幾面旗幟插在上面,模拟着行軍的路線。
一身戎裝的燕無走了過來,模樣比他平時看起來更加高大硬朗。男人問她,“你怎麼來了?”
古古擡頭,憂心忡忡盯着他,“燕無,城門口出事了。”
燕無:“我知道。你是從那裡逃出來的?”
古古:“我昨天下午為了查看今年農田的生長情況而離城,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人攻破了甾染的城門。他們有遠程兵器,我們不敢回去,就隻好逃跑了。”
“什麼遠程兵器?”燕無問。
這時,緊跟在古古身後的丁森開口了,“那是一種形似撬棍的長武器,木制鐵邊,似乎能夠射出非常細小的物件,其作用和箭簇差不多,但比射箭要具有更強大的破壞力。”
燕無身後的一個将軍開口,他聲音撥高了,問道:“比弓箭還強?什麼玩意,從來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