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嫣然這才轉過來,瞪着眼睛,憤怒地說道:“你還要我怎麼樣?我已經打車把你送到了醫院,現在我要回家。”
“那……起碼把獎品拿走吧。”蔚遲野退讓了一步說道。
許嫣然猶豫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蔚遲野懷裡的一堆東西——巨大的玩具熊,小型的蛇形玩偶,一隻銀色的昂貴發卡,贈送的塑料人物卡,還有一袋子包裝精美白巧克力。
許嫣然拿過了那隻銀色發卡,又接過巧克力袋子,蓦然轉身,又要往公交站走。
蔚遲野以為對方接走東西是态度轉好的信号,于是追上去說道:“嫣然,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太着急了,說的話你不愛聽。你要是對我有什麼看不順眼,覺得心裡不爽的地方,盡管說出來。”
許嫣然盯着公交站牌,輕輕地哼了一口氣,低聲說:“我怎麼敢啊。”
這句話聽得蔚遲野雲裡霧裡。還想再說些什麼時,一輛公交車駛進了公交站。蔚遲野記得這條線路并不經過許嫣然的家,然而女孩還是提着禮品袋子走了上去。
公交車門關閉,長條形的鐵皮箱子嗡嗡地啟動了,它駛向下一個站點,女孩的身影也随之離開了他。
他抱着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玩具熊,呆呆地在公交站台站了一會。
沒想到這次遊樂場之旅的結局會這樣的不愉快。
明明從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一直都還好好的,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一直都好好的嗎?還是有些細微的異樣他不願意察覺。
蔚遲野晃了晃腦袋。不想了。
兩人現在沒辦法展開有效的溝通,還是暫時與對方分開,各自靜一靜吧。
這麼想着,蔚遲野離開了公交站台,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進入了充滿藥味的建築,蔚遲野和前台打過招呼,而後熟門熟路地走向奶奶的病房。
來到近處,發現門開着,裡面傳來了輕聲細語的交流聲。他走進去,隻見奶奶依然以與以往無異的姿勢躺在床上,另一旁,一個身材略顯臃腫、神态和藹的女人坐在一隻黃木圓凳上,正在剝一個半隻手掌大的橘子。
看到蔚遲野來了,剝橘子的女人笑起來,沖他招招手,“遲野,你來了。”
那是他的大姑,也是最頻繁來照顧奶奶的人。老人的兒子蔚統很少來病房探望,隻是往醫院裡絲毫不吝啬地花錢。而蔚遲野的母親更是幾乎不在這裡出現,連老人家得了什麼病也不知道,随随便便買東西送過來,也不管老人家吃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一對夫妻都指望不上。蔚遲野心想。也就隻有可靠的大姑會留下來陪伴奶奶,照顧她。
如果不是自己先是在忙學業後來又忙實驗,蔚遲野也想這樣。
他走到了床邊上:“奶奶,我來了。”
年邁的女人轉過了頭來,好奇地看着他,又向一旁自己的女兒問道:“這是誰啊?”
蔚遲野看着奶奶的模樣,有些發愣,征詢地看向自己的大姑。
大姑垂下視線,把橘子放在一邊,長舒了一口氣,用厚實的手掌握住老人的手,解釋道:“她最近眼睛看不太清,耳朵也不太好,精神頭雖然夠,就是漸漸記不得大家是誰了。遲野你試試,你說你是她孫子,她肯定能想起來。”
蔚遲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從來沒有想象到這種情況。明明距離上一次過來看奶奶,并沒有過去多久,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的病情會惡化得這麼快?為什麼,她會這麼快就衰老了?
“……奶奶,是我,我是遲野。”他湊上去,以便對方看清自己的容貌。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希冀對方回想起哪怕一絲相關的回憶。
老人家樂呵呵的,像是沒有什麼煩心事一般,說道:“這娃娃長得真讨人喜歡,是誰家的呀?”
看着對方那喜愛卻陌生的眼神,蔚遲野隻感到心髒一陣抽痛。
她把他忘了?怎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