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好不好吃?”
“這個是什麼?”
“這個呢,這個是什麼?”
她沒法回答,因為這些東西,她也從來沒有吃過。
某一些食物的食材,她甚至都沒有見過,她連想象它的味道都找不到支點。
面對一個見識比她還多的小孩子求知的眼眸,那一刻應該是感到窘迫吧,她什麼都回答不出來。
但是這樣的窘迫經曆得太多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窘迫裡長大,同齡人之間聊的明星、流行的裙子發型、護膚品,她從來都聽不懂。
所以,她早已經能夠駕輕就熟的應付。
再加上,她從小就寄住在各家親戚鄰居家裡,幫着親戚帶小孩,也已經很熟練怎麼應付小孩子,更何況陳清清相比起親戚那些讓人頭疼的頑劣鬼,性格好到像天使。
所以哪怕她什麼都沒吃過,這一路下來,陳清清也沒有察覺到她貧瘠得連她這個小孩子都不如的見識。
陳清清家境好,陳叙又經常來這裡和朋友玩,陳清清反而對這一片消費高昂的商業區更熟悉。
吃完了飯,立即興沖沖帶着她去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抓娃娃。
有了上一次一起抓娃娃的經曆,她已經知道怎麼兌換遊戲币。
但……
抓娃娃還是有些為難。
“這邊一點,這邊,這邊!啊啊啊小心小心,差一點差一點,哇哇哇,起來了,抓起來了——”
“啊……”
“怎麼又掉下去了啊。”
陳清清第N次沮喪地望着抓娃娃機,稚氣的小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難過。
饒是她再會帶小孩子哄小孩子,也有些過意不去。
尤其是脾氣性格都這麼好的小女孩露出難過的表情,她的歉疚感達到頂峰。
她試探着問,“我們換一個吧?可能這個娃娃不太好抓,它的頭有點重,抓尾巴抓不起來,抓頭又容易掉下去。”
陳清清抱着一大筐遊戲币,面前的抓娃娃機燈光閃爍,她盯着玻璃窗裡的娃娃很久。然後郁悶地妥協,“好吧。”
不過,抓了一晚上,這也是她第二次來抓娃娃了,總之是比上一次來這裡熟練了許多。
換了好幾台抓娃娃機後,還真的抓到了一個。
雖然不是陳清清想要的那個娃娃,但是小姑娘性格好,很捧場,又蹦又跳地去拿娃娃,開開心心地抱在懷裡。
連同前面屢戰屢敗的沮喪都一掃而光,又高高興興地拽着她回了起點,“雪甯姐姐,你再給我抓一次那個娃娃吧。”
小姑娘雪白的臉,甜甜的笑,烏黑圓潤的眼眸裡映着閃閃燈光。
诶。
她突然有一瞬間感同身受,為什麼陸辭會露出笑。
人真的很難不喜歡甜亮的笑容。
像她這樣總是平淡的人,即使有着不錯的成績、秀氣的臉孔,也很容易被丢失在人群裡,像影子一樣從人山人海的縫隙中被淹沒。
即使那個娃娃讓她很頭大,但是面對小姑娘亮晶晶的笑眼,她居然鬼使神差點頭了,“好。”
答應完就開始後悔,因為那個娃娃真的很難抓。
抓了一晚上各種各樣的娃娃,她已經算是可以摸清楚,什麼樣的娃娃她能找到方法抓起來,什麼樣的娃娃是真的抓不起來,試幾次都很難抓起來。
但小姑娘還一臉的興高采烈,抱着懷裡的那個娃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這一層都是電玩城,占地很大,光是抓娃娃機就一排又一排,一眼過去望不到盡頭。
燈光閃爍,身邊都是各種各樣可愛的娃娃,一排排抓娃娃機像童話裡的城堡,隔着一層玻璃就能盛下甜美的夢。
身邊的小朋友天真善意地笑,對她滿懷期待。
這一晚上燈光閃爍,她像是走在童話裡,已經忘記了外面的世界的冷。
然後,就是這樣的童話裡。
這一排娃娃機的盡頭,燈光亮起來,撞見了童話故事裡最濃墨重彩的那個角色。
她仰着頭,還在慢半拍地想着,陸辭不是在跟他們男生一起打球嗎。
陳清清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開開心心地喊着陸辭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他微微俯身,對着陳清清笑笑,“來看看你們抓娃娃,清清不是說今晚一定要抓到一個娃娃嗎?”
他看到了陳清清懷裡抱着的娃娃,伸手捏了捏娃娃的耳朵,笑着說:“原來已經抓到了啊,是清清抓到的還是姐姐抓到的?”
陳清清開心獻寶似的抱着娃娃,說話都帶了幾分笑,“雪甯姐姐!姐姐很厲害!”
這話說的,她都有點臉紅了。
遊戲币不知道花了多少,一晚上了才抓到這麼一個。
但偏偏小朋友對她的崇拜是真心的,讓人隻能臉紅,沒法反駁。
她看到陸辭眉眼間仍是輕輕的笑意,沒有對她這明顯名不副實的水平嘲諷。
然後擡頭看向這裡的抓娃娃機,問她:“清清還有哪個喜歡的娃娃?我給你抓好不好?”
陳清清立即拉着他往心心念念的那台抓娃娃機走,回頭不忘叫她,“雪甯姐姐,快過來呀。”
有了陸辭,陳清清沒再讓她抓,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實在是不想再辜負小朋友單純的期待和崇拜。
但壞消息是,陸辭投下遊戲币,隻失敗了兩次,第三次就抓到了。
看到娃娃穩穩當當真的掉落出來的時候,她整個眼睛都瞪大了,有些懷疑人生的樣子盯着那個娃娃。
陳清清開心地喊着,“陸辭哥哥好厲害!”
而她還在瞪大眼睛盯着那個出口。
這麼容易就抓到了?
怎麼做到的?
這樣顯得她的屢戰屢敗很呆。
不是,到底怎麼抓上來的啊。
她聽到陸辭很輕地笑了一下,真的聽到了。
她轉頭,看到陸辭垂眼又投了遊戲币進去。
音效響起來時,她緊緊盯着櫥窗裡的娃娃,然後眼睜睜看着勾爪下去,上來——
“陸辭哥哥好厲害!又抓到了!”
啊?
啊?
到底怎麼做到的啊。
她眼睛瞪大,望着面前的抓娃娃機,還處于懷疑人生的狀态。
懷裡忽然塞進來一團東西,她低頭,看到是陸辭把剛剛抓到的娃娃放到她的手臂裡。
陸辭倚在面前的抓娃娃機上,鋒利的眉眼挂着好說話的笑,這麼低睫看着她,問她,“你呢?”
“還有哪個喜歡的娃娃,我給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