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還在放假的時候,并且因為地處郊區周邊,學校附近幾乎沒什麼人來往。有些離得近的商家甚至連門都關了。更顯得四周寂靜空曠。
這沙啞的一聲呼喚隻驚飛了路旁歪着頭叽喳的幾隻麻雀和被風帶起的樹葉。
路衡星沒有回頭,隻是神情平靜地看着季晚櫻,等待她的答案。
季晚櫻沉默着,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動,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柔軟的陽光覆蓋在兩人身上,似撫摸也像安慰。
腳步聲越來越緩慢,也越來越近。最後站定在她們身邊。
“季晚櫻,你能不能原諒我?”
傳來的聲音膽怯又低啞,帶着些小心翼翼。
這下确實無法置之不理了。路衡星回頭就看到一雙腫如核桃的通紅的眼睛。
蹙眉問道。
“你哭什麼?”
楊羽欣見到她本來就有些意外,這下看她将季晚櫻保護在身後更覺得意外。眼神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接着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有些急躁地尖聲喊道:“我不能哭嗎?警察給我爸打電話了,我都快被罵死了!如果得不到諒解我就完了!你們看看我現在這副模樣…”
她大約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平時的趾高氣揚消失不見。不到一天的時間,原本帶着點圓潤的臉頰就消瘦了下去,兩邊臉側都帶着紅痕,隐約能看出來指印。眼下還浮現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别說,整個人看起來是真的有點可憐。
路衡星看着她這副模樣扯了扯唇,眉眼壓低,眼神冷冽,出口的話也毫不留情。
“這難道不是你活該嗎?你爸沒教過你犯了錯是要受到懲罰的嗎?”
“還有,你是想用這副模樣求得季晚櫻的諒解嗎?”
“那真不好意思,賣慘是最沒用的方式。”
聽到這番話,楊羽欣瞬間瞪大了雙眼,又迅速垂下眼去。
她沒想到路衡星會跟着季晚櫻一起來,更沒想到自己的盤算被路衡星看的清清楚楚,還那麼不留情面地說了出來。
在楊羽欣的視角裡,雖然上次欺負季晚櫻被路衡星她們制止了,但基本上都是江淮然動的手,路衡星從頭到尾隻是很淡定地說了幾句話。
并且第二天在辦公室裡,路衡星除了交出手機裡的視頻以外也沒做多餘的事情,甚至都沒有幫季晚櫻說話。
而且楊羽欣遠遠地跟拍季晚櫻的時候,也順帶觀察過路衡星一段時間。
路衡星身邊似乎總會圍着幾個人,大部分時候是謝昱珩季晚櫻他們,還有一部分時間是别的同學。就好像路衡星身邊有什麼磁場,總是吸引人圍着她轉。
而她無論站或坐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面色溫和,唇角帶笑。看似靜靜地認真聽每個人講話,實際大部分時間眼神都在放空。
楊羽欣後來甚至有意在路衡星的周圍制造了一些小意外,然而都被無視。
她本來以為路衡星應該是個很怕麻煩也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但看目前的情況,她的猜想好像有很大的偏差。
路衡星面色冷淡地睨着她,而季晚櫻一直被路衡星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
季晚櫻冰涼的手指緊緊攥着路衡星的衣袖,身體還有些小幅度的顫抖。路衡星察覺到了,在心底歎了口氣,不甚熟練地拍了拍她的手。
楊羽欣有些急了,但又想不出什麼辦法。突然,她将原本遮住手的袖子挽至手肘,一鼓作氣就要沖到季晚櫻面前。
“你看…”
路衡星眼神一厲,單手猛地抓住她往前伸的手臂。
“做什麼?”
楊羽欣霎時被她毫不收斂的力度逼出淚來,大喊道。
“我受傷了。”
路衡星垂眼一看,楊羽欣胳膊上交錯着好幾道紅腫帶紫的淤痕,有些地方甚至滲了血,像是用藤條或者衣架之類的東西打出來的。并且也沒做什麼處理。
她有些不适地輕蹙了下眉,微微松手将人甩開。
楊羽欣後退幾步站定,頓了頓還要上前。
“季晚櫻… 你…”
路衡星擡手将人擋開,低眼淡淡瞥向她。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站着說,非要撲到人身上。”
楊羽欣憋着一泡眼淚,手臂垂在身邊微微顫抖,還想上前但又不敢。
“她為什麼不說話,要你來說?”
說完又狠狠抹了一把臉。
路衡星面無表情地彎了彎唇,将本來就在身後的人又往後掩了掩。
“你羨慕?”
楊羽欣一噎,徹底沒話,尴尬地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空氣凝滞,忽然有一陣風卷起泛黃的銀杏葉,飄飄揚揚落在人的發間身上,更有幾片葉子飄在眼前試圖遮住人的視線。
“如果你是這個态度,那我們都不會接受和解。”
一道清泉般的聲音忽然響起。
楊羽欣擡眼望去,才發現季晚櫻已經從路衡星身後走了出來,面色平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