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的映照，季晚櫻的眼眶和鼻頭泛着些薄紅。

楊羽欣呆了呆，張着嘴沒說出話。

路衡星和季晚櫻同時瞧着她。這兩個人，雖然長相不一樣，但神色卻極為相似。

表情如出一轍的冷淡，隻是路衡星的眼神冰冷中帶着一絲不屑，而季晚櫻的眼神更複雜一些。

那眼神裡透着失望和憤怒，細細看去還有一絲委屈…

楊羽欣擡眼對上她的視線，想說什麼，又像被什麼尖銳的利器刺痛一般低下頭，腦中忽然一陣嗡鳴。

她被這一陣嗡鳴沖擊得往後退了一步，恍惚間突然想起，最開始的時候，季晚櫻同她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她們一起上下學，一起聊心事，整日形影不離，甚至約定要考同一所大學。

可是兩個人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呢？

混沌的腦子費力地想了半天。她才想起來，哦，好像是因為陶為遠。

可是陶為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值得因為他傷害朋友嗎？

自己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麼呢？楊羽欣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一個被抽了發條的機器人。

季晚櫻深深看了她一眼，拉着路衡星轉身離開。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能談談嗎？”

季晚櫻偏了偏頭，沒有回應，但腳步慢了下來。路衡星走在她身邊，也跟着一起放緩腳步。

楊羽欣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又放下。略有些吃力地張了張嘴，帶着乞求的語氣輕聲說。

“阿櫻，我們談談，好嗎？”

聽到這個稱呼，季晚櫻緩緩站定。但她沒有立刻回頭，而是沉默幾秒後，微微側眼看了一眼路衡星。

接收到訊号，路衡星從善如流地向旁邊走了幾步，找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在季晚櫻周圍。這樣既能留給她們一個能夠談話的私人空間，但又不至于走的太遠，有突發情況也好及時幫忙。

順便從褲兜裡掏出一包濕紙巾，拿出一張開始慢條斯理地擦手。

季晚櫻回過身，面色平靜地看着楊羽欣，嗓音清冷。

“你想怎麼談？”

楊羽欣剛試圖綻放出來的一抹略帶讨好的笑容被這冷到極緻的聲音凍了回去。

她默了默，有些讷讷地開口。

“阿櫻，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自從陶為遠接近我，我就…”

季晚櫻抱臂聽着她講，眉頭越皺越緊。

……

路衡星在一旁玩着手機，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季晚櫻。

看得出來，楊羽欣一直在講，而季晚櫻隻是沉默地聽着，偶爾開口說幾個字。

這原本沒什麼，但不多時，路衡星的視線就凝在季晚櫻面前的人身上。

因為她發現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跟季晚櫻說話的楊羽欣和之前的楊羽欣有點不太一樣。

路衡星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但硬要說的話，大約就是現在的楊羽欣更像個沒有被禁锢的正常人了。

…等等，被禁锢？

路衡星眉心一跳，若有所思。

自從猜到這個所謂的001系統同時綁定了她們四個人以後，001就再也沒有主動地出現過，一直在裝死。

并且當時她們提到了劇情操控，001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路衡星靜靜看着和之前不太一樣的楊羽欣，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如果劇情不止可以控制季晚櫻她們，而是可以控制所有人…

如果…自己也會被控制，隻是自己意識不到…

那這個世界…

背心猛地竄上一股涼意。路衡星攥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感覺腦袋又開始隐隐作痛，甚至不受控制地閃現一些亂七八糟畫面碎片，隻是太過于模糊，沒有一個能看得清楚。

耳邊忽然傳來微弱的電流聲和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

路衡星敏銳地偏了偏頭。

在腦内問道：【是你嗎？001？】

然而無人應答。

良久。

路衡星沉默着将手裡半幹的濕紙巾丢進垃圾桶，擡手按了按還殘留着痛意的額角。

那邊季晚櫻和楊羽欣的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楊羽欣臉上是如釋重負的表情，而季晚櫻的神色卻有些不太好看。

她轉頭看了路衡星一眼，路衡星蹙了蹙眉，直起身大步走到季晚櫻身邊，瞟了楊羽欣一眼。問季晚櫻：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