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滿雜物的天台,暴雨如注,偶有閃電劈下。
明明是白天卻一片陰沉。
有嘈雜的人聲從各處傳來。
”你怎麼還不死?”
“跳啊,你倒是跳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
“裝什麼清高,其實早就被不少人﹡﹡…”
“哈哈哈哈…跳啊!快跳啊!”
白裙子女孩一步步後退,凄惶地搖着頭。
“不…我沒有…我不是…”
她一步步後退,眼看就要退到天台邊緣,忽然她看向路衡星所在的方向大喊。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做錯了什麼…”
她像是在質問路衡星,又像在單純的宣洩。
那雙漆黑的眼裡滿是絕望的淚水。
路衡星有些茫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下意識地想伸手抓住一步步後退的女孩。
但她完全無法動彈,隻能徒勞地往前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然而那條白裙子就像是翩跹在花間的蝴蝶一般,美麗但無法抓住。眼前隻看到一截透明的腳踝踩着天台邊緣,搖搖欲墜,随即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躍而下!
她奔上前去,卻隻看到濃重的白霧。
她被這白霧淹沒,失去了方向。
場景一轉。
這是一間看起來布置得十分舒适的房間,牆壁用了柔軟的隔音材質,窗戶也安裝了防護網。室内的邊邊角角都鋪上了地毯,桌子上也被鋪上了厚厚的毛絨桌布。甚至這房間裡唯一的水杯都是不易摔碎的材質。
蓬松的床鋪中間躺着一個雙手雙腳都被束縛住的女孩,她睜着眼,面無表情。
大約是到了飯點,有保姆打開門送上餐食。
女孩默不作聲地坐了起來,安靜地張開嘴一口一口吃着保姆喂過來的飯。
但在保姆準備切餐後水果給她喂的時候。
她忽然以一個奇異的姿勢坐了起來,推了一下桌子,吓了保姆一跳。
桌上的餐具水果散落一地,有一點亮光劃入層層疊疊的地毯中,被女孩往不着痕迹地藏了起來,但保姆并沒有注意到。她隻是将女孩扶回床上蓋好被子,又很快地收拾好了地上散落的東西,退出了房間。
門被輕柔地關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好一會兒以後,閉眼假寐的女孩睜開眼坐起身來。有些艱難地挪到地上,摸出了她藏匿的東西。
那是一把用來切水果的,鋒利的小刀。
她花了點時間,用這把刀割開了束縛着自己手腳的布條。然後走到浴室關上了門。
但不知道為什麼,路衡星雖然不能動,但能透過這扇門看到她在幹什麼。
隻見她擰開浴缸上面的水龍頭開始放熱水。
放滿了大半缸以後,伸手試了試水溫。
然後她忽然轉頭看向路衡星這個方向,隻是眼神沒有聚焦,好像隻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随即她坐進了浴缸,用那把割開束縛她手腳的小刀毫不遲疑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閉上眼沉入水底。
裝着防護網的窗外陽光正好,有幾隻鳥雀在濃綠的樹蔭叽喳鳴叫。
一縷又一縷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浴缸裡。照亮了紅色的水,和水裡蒼白的人。
路衡星忽然感覺胸口劇痛,但低頭一看,沒有半點傷痕。她隻能徒勞地揪緊自己胸口的衣服,微弱地呻吟着。
“不要…”
“别死..”
“對不起…”
“求求你們…“
“不要…”
“不要啊!!!”
路衡星大喊一聲,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是一條瀕臨渴死的魚。
對面床的江淮然被她的聲音驚醒,顧不得整理床鋪,從床上飛速下來,沖到路衡星面前,拉開她的床簾。
本想問一句怎麼了,但看到路衡星的臉,她呆了呆,問。
“你怎麼…哭了?”
路衡星的腦中仍在嗡鳴,無數張碎片在她腦中快速閃過又湮滅。
她愣愣地盯着江淮然一張一合的嘴,好半天沒有反應。
直到手裡被塞進一杯熱水,她被燙得瑟縮了一下,才明白江淮然說的什麼。
她…哭了嗎?
路衡星擡起一隻還有些顫抖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卻摸到了一手濡濕。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江淮然見她這樣,沒有再問她什麼,隻是往她身邊放了一包抽紙,又掩了掩她的床簾,轉頭去換衣服收拾床鋪了。
這種時候,比起陪伴,有的人可能更需要獨處空間冷靜冷靜。
路衡星冰涼的雙手握着水杯,好一會兒才有了點溫度。
散亂的眸光逐漸聚焦,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感覺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濕,粘膩地裹縛在身上,令人喘不過氣。
擡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
13:20。
離運動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
她喝完了手中水杯裡變得溫涼的水,下了床将杯子放在桌上。
褪下腕表和手串,打開衣櫃拿起幹爽的衣物走進浴室。
溫熱到有些燙的水澆在頭頂。
也讓她遲緩的大腦開始轉動。
夢裡的兩個女孩子雖然看不清臉,但路衡星一猜就覺得應該是江淮然和季晚櫻。
兩個場景分别對應她們在所謂的原著裡的最後結局。
一個跳樓,一個割腕。
還有夢裡的人,離開之前都會往自己這邊看一眼。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在那樣的場景下,她們真的能看到自己。
但問題是,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樣的場景?
又為什麼完全不能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
自己跟這些場景是不是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