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做錯了很多事。]
[已經回不了頭了……]
[告訴我,現在要怎麼做才能——]
語意至此倉促中斷,留下了一處意味不明的空缺。
這就是病因?
類似自白的話,再結合病房場景中推測的身份,可以拼湊出一個簡單的事件:病人原本是某個組織的成員,因為某些誘惑動搖了自己的理想,而今陷入了迷茫,向醫生求助。
但似乎,有哪裡不對?
彈幕一針見血點出了關鍵的分歧點——
【☆你覺得,病人是打算忏悔認錯,還是一條路走到黑?】
烏祐想了想:“後者。”
【☆也就是說,他想要徹底背棄原本的組織和信仰。】
烏祐點點頭:“嗯。”
【☆你确定你是這樣想的?】
烏祐頓住:“……是?”
被追問了,少年有些困惑,沉默片刻後,他擡眼看着鏡頭,幅度很小地偏頭:“錯了?”
【☆沒有,我的判斷也是這樣。】
隻不過……
葉雲州歎了一口氣,看向醫院外站崗的災情局隊員,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隻不過他知道那個組織的原型,所以有點匪夷所思。
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判斷出錯,他還特地反複詢問烏祐,想借少年異常準确的直覺判斷,卻依舊是這個結果。
——所以,那位失蹤的災情局準隊長,是在經受某種誘惑後,對自己堅守的事業産生懷疑了嗎?
僅是這樣,或許也能夠理解。
但關鍵就在于對方反複強調的錯事。
在看到那一行文字時,葉雲州立刻就想到了方才看到的日曆,以及那一個個日期所對應的黑白訃告……
兩者之間,有聯系嗎?
事态似乎進展到有些超出他預期的範疇了,原以為災厄的真身是無限世界的副本就已經足夠驚駭了,可現在他卻忽然發現,副本的内容竟然也與現實息息相關,甚至可能還藏着某些現實的隐秘……
不,這些還都隻是他的猜想。
因為副本的故事移情現實的人物,這未免也太不嚴謹了。
葉雲州搖了搖頭,努力壓下這些紛飛的思緒。
【☆病房已經調查好了嗎?】
見少年點頭,他提出建議。
【☆好,那麼再去這層的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
烏祐沒有異議。
*
其實,早在看見那些信紙内容的時候,觀衆們就已經忍不住了。
【打斷一下,大家有沒有發現這個字迹……】
【和醫療指南上面的字一樣呢。】
【呃,呃,所以這不是規則怪談?】
【主播不是病人?這間房裡邊的才是?所以一開始那個任務是?】
【等會等會,我捋捋!】
後知後覺,他們終于跟上版本更新。
還沒來得及仔細梳理,直播間裡卻又湧入一批新的觀衆,許多不明所以的彈幕直接蓋過了原本的讨論。
【卧槽,另外三個直播間什麼情況?怎麼場景忽然變得一模一樣?】
【好恐怖啊……原本還以為主播是在沉浸式扮演NPC,結果鏡頭忽然全都挪到床底下了!難以想象主播那時候都在幹什麼,集體鑽床底嗎??】
【這邊還正常,嗯?這個主播怎麼沒穿病服?】
彈幕再次亂成一鍋粥。
烏祐是完全無視彈幕的,但葉雲州偶爾還會留意彈幕。
見狀,他短暫切到了上一間直播間查看情況。
映入眼簾的場景是非常低矮的視角。
昏暗朦胧,就像是有誰趴在了床底,正在偷窺那樣。
葉雲州知道這是誰。
這就是那位病人,紀澤宇。
因為表世界出現變化,所以他投來了目光。
看來,哪怕輸入正确的密碼,改變密碼箱的開閉狀态也會驚動對方。
稍微讓葉雲州意外的,就是一夜過去,另外三位主播竟然依舊與病人共享視覺。
病人看什麼他們就看什麼,像是提線木偶。
不過……
青年陷入短暫的思索。
雖然這代表着三位主播的悲劇,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與病人共享的視覺,也是一種反向觀察病人的渠道。
治病怎麼能不與病人交流呢?
有了想法,葉雲州回到烏祐的直播間,開始打字。
……
……
“啪嗒。”
盡頭的門,忽然開了。
有誰因為這突然的變動而投來目光,隔着一條藍白長廊,謹慎地打量。
再之後,視線陡然拉近,瞬間跨越長廊,穿過那扇微掩的紅棕色辦公門,定格在木質辦公桌上忽然浮現的,像是用小刀一筆一劃寫下的,一句問好:
[你好,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