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她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江鷗的身形就消失在了祭台之上。

她眼底甚至還帶着笑意，似乎笃定的席沐恩一定會選擇救她。

她确實賭對了。

這條消息，放在其他任何人那裡都會變得一文不值，誰會在乎一個已死之人的消息？

但放在席沐恩這裡，幾乎是絕殺。

她吃準了這一套，即使知道對方可能是在威脅利用她，但隻要事關她的阿姊，她就一定會拼盡所有。

但是，那人可信嗎？

她真的要為了一個真假都不确定的消息放手一搏嗎？

席沐恩再次看向祭台，那裡早已空無一人，隻有得勝的穆歸和一群被這突然的變故吓得驚魂未定卻還要護着他的人。

江鷗早已不在那裡。

她從未在人前展現過自己的個人技，因為——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會是怎樣的代價……

幾乎時空裂隙所有人的個人技，都是在第三城的試煉場裡，經曆一遍遍試煉，費勁千辛萬苦才能測試出來能力的代價和上限，隻有她，在擁有個人技的那一刻，系統就告訴了她後果。

規則類個人技——神語，每使用一次，會随機颠覆一項已有的規則，請慎重使用！

倒是沒有寫代價，隻有一句禅語，渡人不渡己。

于是她從未使用過自己的個人技，即使面對他人潮水般的懷疑和嘲諷，她也從未動搖。

她和阿姊在現有的規則裡混的如魚得水，所以她害怕任何的改變，害怕改變的規則，恰好是她們早已适應的那些，害怕因為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讓無數原本已經适應了這些規則的人們無辜死去，她更害怕那句不清不楚的禅語。

渡人不渡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才算渡人，怎樣才算渡己？

無論是說她能救世人，不能救自己，還是什麼其他的代價，她都賭不起。

可如今，她竟要因為一條不知真假的消息而違背自己的信念嗎？

她承擔得起推翻規則的後果嗎？

她的心在煎熬，可她的動作卻比良心的譴責更快抵達。

時不言就站在她的旁邊，眼見着身旁之人雙指并攏，迅速抹過她的唇，随後，她說出的話開始變得有形。

更為奇異的是，她身後一直緊捂着嘴的素白神像，竟也松開了它的手，睜開了緊閉的雙眸，左眼角的金色淚滴也随之墜落，它的雙手并于心口，神情悲憫，好似俯瞰衆生的聖母像。

神不渡世人，隻有熹微的晨光掃過悲哀的山巒，人們稱之為希望。

她說，“神曰：時空倒逆。”

她說出的話成了實體，仿佛有誰在空中執筆，在此處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迹。

與此同時，所有人腦海裡都突兀地響起了系統提示的機械音——十三城，開始合并。

沒有人來得及思考這句話的含義，衆人隻覺得天地開始旋轉，随即有強光刺眼，一如他們下墜的瞬間。

再睜眼，所有人都從明亮的大殿來到了一處昏暗的空間裡。

人群中不知誰首先點燃了火光，随後，千奇百怪的光源次第亮起，照亮了這一方小小角落。

這裡好像是一處地下室，所有人都踩在一個簡陋的、盤旋的、沒有扶手的木質樓梯上，它很窄小，在一片黑暗之際，就已經有不少人被擠得掉了下去。

它的質量也很差勁，有不少樓梯已經搖搖欲墜，不知是誰在中間跺腳，亦或是重量大了一點，一塊闆子發出崩裂前最後一聲慘叫，然後就徹底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