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兩道的大戰在旁人看來打得極其慘烈，連綿的群山被夷為平地，周圍生機盡失，參與這場大戰的魔修仿佛兜裡沒有一個子還欠下巨款的普通人，面對兇神惡煞前來催債的索命鬼連源，既狼狽又絕望。

明明他們人數衆多，明明是他們一群人圍攻一個人，卻還是輸了。

輸了的結果，就是送了命。

不知何人的肢體與碎石落葉混在一起，血液倒是沒多少，畢竟是和魔修打，血液幾乎被用作施法材料消耗空了。

無人生還，除了一身紅衣的連源，那身上是被血染紅的顔色，鮮豔奪目。

就是不太好聞，還黏黏糊糊的。

連源皺了皺眉，一個閃身消失在廢墟之中。

對于連源來說，這場1V300的戰鬥就像在玩切水果一樣，刷刷幾下，砍瓜切菜，汁水飛濺之後就結束了，根本不需要旁人來插手，旁人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因為來了就送命，殺紅眼的連源可不管來的是不是自己人。

這個世界也沒有他的自己人了。

他已經永生了。

他的修為，他使用的法則，他自己，都成了天道的一部分，他不會再死亡，也沒有壽命這個概念，天道存，他就在，天道亡，他才能死。

可誰又能殺死天道呢？誰又能來毀滅這一方世界呢？

他徹徹底底地淪為了天道的傀儡，不得不遵循着天道的意志，成為祂的手中利刃。

曾經的他還有一點反抗的餘地，用他那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軀體，每個世界都很排斥外物，就像他回到地球卻被那裡的天道排斥扔了出來一樣。

隻是很可惜，他的身體從一開始就被強制下線，他隻能使用原住民的身軀在這個世界進行活動，随着與這個世界的接觸，修為的增加，天道對他的控制也越來越深……

哦，或許不能叫控制，對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說，這些都是他們既定的命運，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沒有人會反抗命運，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概念，隻是就這樣度過了或漫長或短暫的一生。

而他的命運……差不多是已經抵達了結局。

在系統的半脅迫半協助下，于此世間曆劫，參與諸多事件後，與天道碎片融合，成為天道的一部分，永遠地存在下去，為天道所用。

那天道碎片哪裡來的？

藏在異界石裡。

那顆連源辛辛苦苦付出許多努力，好不容易得來的回家的鑰匙。他卻是親手關上了自己回家的門，還把門鎖死了，然後把鑰匙扔進了海裡。

他算是看透了自己的定位，工具人罷了。

他接受了這樣的命運，不去想，不反抗，隻是根據天道的要求去做，隻是活着，毫無意義地活着。

人生哪有那麼多意義，對許多人來說，能活下去，已經很好了。

連源這樣安慰自己，勸說自己，徹底擺爛。

終究還是天道赢了，一切都在按照他定好的方向前進。

是嗎？

是這樣嗎？

……

仙魔大戰結束後，仙道修士方無一人戰損，他們按原定計劃迅速行動起來，打掃戰場，大興土木，經專人測算過地點之後，在人族領域内開始建造天宮的駐地。

天宮的總部建立于人族中心區域，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建立分宮，給修士們提供修煉之所，同時承擔起保衛人族的責任，抵禦外族入侵。

天宮也将人族疆域内的各種修行資源經過統一的整合與分配，使得修士們不必再為了修煉資源内耗争搶，隻需要認真修煉完成天宮的任務，獲得貢獻點，便能兌換自己需要的修煉資源。

雖然沒了魔修，絕大多數仙道修士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加入了天宮，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熱愛自由不喜束縛的散修不願意加入，對于這些散修，隻要不做出危害人族的事情，天宮也不會對他們過多幹涉，修煉資源也留出一部分與他們共享。

沒有了修士幹擾的凡人世界也在逐步改變，适應現狀。

一切都在逐漸完善，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人族一片欣欣向榮。

……

這裡是天宮總部的駐地，宮殿還未建成，護山大陣也還在鋪設中，因為要與駐地内的每一座山每一個建築緊密地聯系起來，着實是個大工程，即便是出工出力的都是修士，想要建成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沒個幾年是很難見到完成的天宮了。

連源随便找了個山頭，坐在山頂遙望那邊忙碌的修士們，思緒如踩了香蕉皮一樣到處滑，神遊天外，也沒有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隻是打發時間罷了。

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記憶畫面，是分身與季羨仙的。

連源與魔修大戰的時候，其他修士都遠遠地分散在周圍，将戰場包圍了起來，距離不近不遠，不會被戰鬥波及，也不會放過漏網之魚。

而分身通過餘慕卿，早早地找到季羨仙的位置，和她進行最後的告别。

當初季羨仙發下大誓要取源魔性命，連源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死去，他也不能不管季羨仙。

雖然他們因為天道的不當人而決裂了，但連源心裡還是把季羨仙當做朋友的，這個有個性有想法有主見的姑娘是連源在這個世界認定的第一個朋友。仔細想來，他與季羨仙相處的時光是他在元靈界裡為數不多算得上美好的回憶了。

他不能看着她因為殺不了自己而遭到心魔大誓的反噬，所以分身拖着他的充電寶袁勝找季羨仙決鬥了。

分身本來就因為身體無法承載魂魄而總是崩潰，一直靠着柳執留下的神奇藥水修修補補，用來頂着源魔名頭在外撐場面，多數依靠着吸袁勝的修為補充撐過一場場戰鬥，正好與她全力打一場，然後順勢分崩離析，讓分身死在她手中，幫她解除心魔大誓的約束，完成誓言的内容。

分身臨終前，他笑着對季羨仙說：“季姑娘，我真的很羨慕你……”

“季姑娘，若為自己而活，千萬、千萬不要觸碰五階……”

這是他最後的忠告。

分身死後，殘軀消散于天地間，當初分離出去的魂魄又回到現在的身體中，融合在一起。

他摸了摸脖子，仿佛還能感受到被季羨仙的鞭子卷住脖頸帶來的窒息感，死亡的感覺随着那半個魂魄的回歸也讓他感受到了。

死亡，多麼美妙的滋味，令人沉醉，令他回味，隻是可惜，終究是淺嘗辄止，他依舊得不到他想要的。

……

兩個模樣一模一樣的漢子并肩而行，向着山頂處飛來，其中一人手裡捧着一個精美的木盒。

正是莫晚舟和莫雨孤。

他們二人的前半生中從未見過對方。

當初莫晚舟收到連源的傳信後就立刻動身去到了西部，和莫雨孤見面的那一刻，他就确信對方确實和自己血脈相連，隻不過沒有證據。

等莫雨孤從家裡找到老爹留下的東西時，偏偏連源又不見了，不知去向，就連種在他們身上的聽命咒都沒有辦法感應到連源的位置。

又逢魔修大舉入侵西部，他們不得不将重心放在保護西部消滅魔修上。

直至最近，突然消失的感應又突然出現，連源回來了，憑借着五階的修為橫掃修仙界，将魔修殺了個幹淨，重建修仙界的秩序。他們這才放下手頭的事情，把繁雜的事務暫時交給旁人處理，約定了時間一同前來尋找連源，揭開謎底。

盒子設計得很複雜，有許多小機關，需要一一解開這些機關才能讓上面挂着的靈鎖落下來，這樣便不需要用鑰匙開鎖，也就減少了鑰匙遺失讓旁人撿漏的風險。

強行破壞也是行不通的，内部镌刻了陣法，一旦蠻力破解，盒子裡裝的東西立刻就會化為灰燼。

連源接過盒子隻看了一眼，就甩給他們一句：“解不開。謎題太多，我沒這個閑情逸緻慢慢破解。”

兩個老莫一臉失望之色，隻不過還沒維持幾秒就變了，連源的手輕輕一摸就打開了鎖，接着逆推機關打開了盒子。

他懶得解謎，但開鎖嘛……不費吹灰之力。

裡面是一疊厚厚的書信。

無視兩個老莫震驚的眼神，他已經用神識掃過書信，将裡面的内容盡收眼底，随後把盒子還給了莫雨孤，揮揮手讓他們自己慢慢看去，别再來打擾他了。

這些書信主要是莫家前任家主與皇室的秘密交流，由書信的内容可以大緻推斷出，莫家是皇室安插在西部的一顆棋子，會定期向皇室彙報西部的情況以及與進行一些資源的交換，其中就有生息水。

現任皇帝，餘慕卿的哥哥，正是長期使用生息水使得生命力旺盛，延年益壽，極大減緩了衰老速度，讓他一把年紀了看起來還像個小夥子。

至于莫晚舟，質子罷了。

連源揮揮手，讓他們回府慢慢消化去，老莫倆轉身剛要離開，又被叫住。

“對了，你們知道林老頭現在在哪嗎？”

林沐春沒有被連源下過咒，他不能通過咒印感知林沐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