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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遠處,有隻烏鴉眼珠子咕噜咕噜轉着,像餘燼般伏在地上樹枝的陰影下。
傍晚寒風吹過,落葉挂到它的身上,發出不同于别處的細微的擾動。
“誰!”
紅發仙尊斜眼眯向窗外,他擡手,指尖光芒流轉,一道藍光便出現在發出擾動的地方。
藍紫色的閃電把天都撕裂成兩瓣。
烏鴉張皇失措地撲騰着翅膀亂飛,跟着徘徊在帝君遺迹上空的種群們一起盤旋了十幾圈,又滑翔落入不遠處一名穿着明黃色雲緞錦衣的男子手中。
他一手捏爆烏鴉的腦袋,嘴角勾起一個怪異的微笑,喃喃道。
“我果然要有小師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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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繁星滿天。
大殿每一庭柱上都挂着精緻的宮燈,它們上萬年不滅,淡黃色的流光訴說着亘古的傳奇。
殿内四周的廊壁上,精心雕刻着許多奇聞異事,如雲山幻海,任由海枯石爛也不變。
在場的這些德高望重之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兩旁,最高處神像下方的座位卻始終無人落座。
每一年,四閣九宗之人便會暫時放下彼此彼此間的恩恩怨怨,聚在這裡,簡單讨論下今年的論道大會舉辦地點。
當然,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最前排的瑾瑜仙尊坐如針氈,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歎了口氣,“讓景星灼進來吧。”
司寇鸾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落座,他懷裡抱着本剛剛從師尊那裡順來的功法書,靜靜站在自己的師尊身後,心有所感地看着禁閉的大門。
馬上他那好師兄就要來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四閣九宗聚在一起,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考核景星灼的境界與功法。
他面無表情,内心卻很雀躍,要知道,能看他這位師兄好戲的機會兒可不多。
還得想辦法添點油加點醋。
大門“轟隆”一聲打開,一名男子緩步走上前。
他身穿着雲霧仙閣的法衣,眼眶深邃,鼻梁高挺。高高束起的發絲随風肆意飛揚,松懶又漫不經心。
男子停在四閣九宗各位尊者們中央的位置,雙手疊在一起微微低頭:“弟子景星灼,拜見師尊和各位長輩。”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景星灼卻也不甚在意,隻是擡頭瞅了眼師尊和他身後大眼睛額間貼着碎發的青年。
青年有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有着一抹淚痣,看上去楚楚可憐。
他最近時常做一個連續的夢,夢裡也有着這麼一位小師弟,讨厭死了。
不過他想方設法,最終還是殺了這位小師弟。
男子舔了口略微有些幹燥的嘴唇,神色染上了些許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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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仙尊又一次輕歎,他揚手指向前方古老神像下方的椅子:“去吧,孩子。”
景星灼全身脈絡奇特,尋常人是看不出他如今的境界所在的,而這座大殿卻可以。
它本身就是一種神器。
景星灼慢吞吞的,他緩慢拾級而上,一群人的目光黏住他的背影,寸步不離。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努力想要壓制住自己的嘴角,卻再也忍不住,瘋狂上揚。
司寇鸾往後退了幾步,恰好目睹了師兄莫名其妙的笑。
他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真是個瘋子。
景星灼将手按在最高處桌子上的凹槽内,忽然深綠色光芒沖天,到最上方綠色中竟透露出一絲絲淺绯。
“唉。”瑾瑜仙尊作為他的師尊,對此早有預料,他右手扶額,苦笑不得。
下方那幾位一眨不眨望着景星灼的仙君仙尊們愣了幾秒,眼底通通流露出止不住的失望。
承霄仙尊是個暴脾氣,看向高處仍在望着綠色光柱的黃衣男子,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連續三年元嬰大圓滿……修為毫無長進。”
男子卻是不懼,他扭頭玩味地看着紅發仙尊,挑眉道:“我今年二十三歲。”
承霄仙尊道:“你别給我扯開話題。”
景星灼将自己的頭發在手上繞成一個圈,他道:“常人隻道百年元嬰者為天才。我今年才二十三歲便已達到大圓滿,你們還不滿意嗎?”
“上上一年你師尊說你狀态不好,好,我們給你機會。”
“上一年你說你境界到了瓶頸期,也好,我們也給你機會兒。”
“可今年……連續三年元嬰大圓滿,景星灼你是故意的吧。”
男子把指尖頭發撩到而後:“仙尊,您難道不會在一個境界卡許多年嗎?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境界已經停留在大乘中期,幾百年未動過了吧,難道您也是故意的嗎?”
司寇鸾站在圍觀鬧劇,好家夥,元嬰境挑釁大乘境,不管再看多少次,都隻會覺得精彩。
不愧是他的好師兄。
不過對方可真能裝啊,他的境界絕對不止元嬰,也不知對方是以何種方式瞞過測試的。
“你……”承霄仙尊指尖抽出一條紫雲鞭,上面電光閃閃,“如果你自诩天才,可以來挨上一鞭。”
景星灼被那至高氣息壓的喘不過氣,他和承霄仙尊修為差别太大了,可他仍舊努力直起腰,擡頭與他對視。
“來啊,試試就試試。您有本事殺了我啊。”
“混賬。”承霄仙尊擡手就打算一鞭打下去,黃衣男子緊閉雙眼,一步都未後退。
一抹輕柔的雲霧卻将那些閃電全數攔截,瑾瑜仙尊揮了揮手,将雲霧收入體中,聲音喑啞:“我們先進行下一項考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