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規規矩矩的小徒弟低垂着眼眸,偷偷瞟了一眼古籍的封面,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而一直打坐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小師弟的目光,掀了掀眼皮,卻沒睜開。
清風襲來,滿頭青絲的中年男子白袍飄揚,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那紫砂壺自行而起,又将他的茶杯蓄滿了。
“你能看出來什麼嗎?”
定景長老悠閑自得地吹着風,摸着自己那長長的胡須,過了好半天才吭聲。
他随手點着影像裡的司寇鸾:”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這位小徒弟不是一個尋常人。他似乎能為景星灼帶來些變化,可我看不出這變化是好的還是壞的。”
“今天上午遞書時,我和他接觸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等下次,我說不定能夠感覺到更多。”
瑾瑜仙尊又将視線從定景長老的臉上轉移到了自己的兩位徒弟,目光溫柔:“天道也是這麼說的。”
“那天,鋒淵又去了帝君大殿,他告訴我,大殿的壁畫有些許變化。”
“你是說,那壁畫是活的?我們都被騙了?”長老微微呆滞,眼神轉為困惑,卻并非十分震驚。
他們對此早有猜測。
“果然,這是一場長達千年的騙局……”定景長老憂心忡忡,“你我都知道天宸因何而隕落,我們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唉……祂們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了。”
瑾瑜仙尊無奈長歎。“景兒也隻是表面上聽從我的話,我能察覺到,他有自己的想法。”
談起景星灼,這位足智多謀的定景長老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言道:“盡力而為吧。”
*
日影斜沉,微雲舒卷。
教書的老先生在講台上來回踱步,他講完了今日想講的内容,痛痛快快地散了堂。
大家都起身,對着老先生作揖。
景星灼也站起來,不急不緩地雙手互握合于胸前,對着老先生畢恭畢敬鞠了一躬。
老先生對着自己的學生們點點頭,匆匆一掃,本來想離開。
可是卻被最後一排的那名黃衣青年吸引了目光。
堂裡的人看見老先生詫異的表情,順着他的目光轉過頭,發現司寇鸾仿若牢牢焊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那般,被那麼多人盯着看,也不願挪動自己的屁股。
老先生開口,聲音裡透露出一絲委屈:“司寇鸾門生,請問你是對我所教授的内容有什麼不滿嗎?”
司寇鸾才委屈,司寇鸾隻想揍扁身旁那個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大師兄。
是他不想行禮嗎?尊師重道可是幾乎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他眼含恨意瞪向身邊那個嘴角勾着笑的師兄。
景星灼這個神經病,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對他施加了定身術,他現在除了頭哪裡都動不了!
“……我……”他開口很是艱難,還沒想好解釋的原因,便被景星灼打斷。
男子依靠着桌子,居高臨下地和自己的小師弟對視,手中把玩着自己的玉佩:“小師弟一直是這樣的人,老先生你别在意。”
……“啊,閣主最新收的徒弟脾氣這麼差的嗎?”
“老先生教的也沒什麼問題吧,他竟然連起身行禮都不願……”
……老先生輕咳一聲,示意教室裡的同學安靜,他迎着司寇鸾欲哭無淚的表情,緩緩走下台。
“定身咒?”他一眼就看出青年身上有仙法的殘留。
司寇鸾隻得“重重”點頭,雖然他的動作艱澀,“重重”點頭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怪異的提線木偶。
想都不想,便知道這是誰的手筆,老先生卻不敢指責,隻是手一揮,解了那仙法的殘留。
終于能動了……忍不了,真的忍不了……他提起自己的那把椅子,身形矯健,腳下生風,瞬間出現在自己師兄面前。
景星灼旋身後退,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金色的光牆瞬間凝聚而成,擋住了小師弟來勢洶洶的那把椅子。
他拔出佩劍,手掌一翻,劍尖凝聚起一團熾熱的火球,向小師弟砸去。
司寇鸾冷哼一聲,雙手結印。一道水幕瞬間形成,将火球熄滅于無形。
他雙目微閉,身體微顫,周圍的罕氣開始凝結,形成一層層的冰晶,冰晶中閃爍着寒光,向對方擊打。
“不好——”灼灼紅焰便已自景星灼掌心漫出,似洪水般頃刻吞沒冰晶,蔓延至整個學堂,黑煙彌漫,不少外門弟子狂奔呼喊。
“着火了!快來救火!”景星灼微微笑,劍尖抵着司寇鸾的咽喉,他高高揚起下巴,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隻是還沒得意很久,自身的劍就被人徒手打掉。
“你們,就知道欺負老夫我脾氣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