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灼其實對那個取走魔核之人不太感興趣。
但他無意瞥見小師弟亮閃閃的眼睛,對司寇鸾接下來的應對方式倒是有了些許好奇。
順便看看能不能再給小師弟惹一些不痛快。
葳蕤繁茂的枝葉擋住落下的陽光,斑駁的樹影随風搖曳,一時隻聽得叽叽喳喳的蟲鳴鳥叫聲。
司寇鸾沿着剛剛那冰晶最密集之處所在的方向釋放寒氣。果然,沿途的冰晶密度變得愈發錯亂失常,到最後幾近連成一片。
冰晶初凝,簌簌晃動,宛若冬日想要靜止的音符。
他習慣性看向景星灼的眼眸,又小心翼翼地避開。
那眼神裡毫不掩飾的陰寒惡意邪念,總是宛若死神高高在上投下的蔑視,叫嚣着要将一個人靈魂撕碎、不得安甯。
青年溫溫柔柔道:“師兄,有人使用踏雪無痕術經過這裡,時間應該不久。”
他說這話時,景星灼已經輕踩虛空躍到了那裡,在他身後,司寇鸾也不甘示弱地緊随。
他們都使用了踏雪無痕術,将自身謹慎地隐藏起來,堤防那個躲在暗處拿走魔核之人。
最前方的那一團雲霧停止腳步,後方的沒能刹住腳,和它撞在一起,又被猛猛彈開。
實際上,是走在最前方的男子突然停了下來,司寇鸾沒有反應過來,猛然撞到他身上。
雲霧與雲霧的相撞,是悄無聲息的,仿佛要互相融為一體。
可是化作雲霧的人與人呢?
景星灼瞟了一眼撞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眉頭緊蹙,他眼神閃過明晃晃的嫌惡,手上光芒一閃而過,那個碰到他法衣的青年瞬間被震開。
司寇鸾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他踉踉跄跄地被彈開,像被猛然扯開的線。
他整個人臉朝地,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
好在先前因為雨天泥濘施加的隔離咒還未失效,青年隻是狼狽了一些,發型亂糟糟的,衣服上未沾染半分塵灰。
看上去還是那個漂亮小郎君,神清骨秀、不惹風月。
司寇鸾三兩步便來到了男子身邊質問:“你有病嗎?”
景星灼垂眸道:“怎麼,小師弟你自己碰到的我,還要來向我興師問罪嗎?”
“你!”司寇鸾甩袖超過景星灼,他看見他的背影就心煩。
不就是無意間碰到了嗎?至于把他給彈開嗎?狼狽的樣子很醜好不好。
*
所能冰凍的範圍到極限了。
青年伸出手,又冰凍了這個方向的空氣,仔細觀察冰晶的濃度。
不過,這個地方的冰晶濃度極度異常啊。就好像,有水霧剛剛經過那般。
這裡同樣彌漫着怪誕詭谲的氣息,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天的、刺鼻的、催吐的、刻薄的、不顧他人死活的、肆意妄為的古怪臭氣萦繞四周,久久不散。
像那腐爛的食物、化膿的死水、擱置的屍體,穢臭不堪,令人厭惡。
他捂住嘴,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冰晶濃度卻恢複了,和空氣裡正常濃度相差不大。
那股難聞的味道使得青年靈魂直上九霄,他腦子懵懵的。
景星灼比他更先反應過來,他抓着小師弟的手就甩到了身後的大樹上,手指翻飛而過,一道藏匿符甩出,遮掩住他們先前所有的痕迹。
好在他們都還是雲霧的形态。
司寇鸾後背重重地磕在了樹幹上,他吃痛,還未發出聲音就緊緊閉上了嘴。
下一刻,一抹怪異的雲霧從樹林的另一邊繞出,沿着先前的道路前行,速度飛快。
不知道是誰。
“髒東西的氣味……”
景星灼給小師弟識海傳了一句話,緊随着先前經過的那道影子,跟了上去。
司寇鸾注視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早在帝君殿時他就發現了,師兄是真的很讨厭污穢以及任何與污穢有關的事物。
這種嫌惡幾乎深入他骨髓。
雖然景星灼同樣排斥着成神救世的枷鎖,不過他對污穢的态度倒也避免了他與祂們的聯合。
這對九重天是件好事。
如今為熙和八年,按照原著的時間點,現在的劇情才發展到景星灼待在雲霧仙閣修行。這是他人生裡最為輕松的時日。
原著裡的景星灼遠比現在瘋狂的多。他不願成神,卻也從未和祂們有過任何交流。
古神降臨時,無星無月,血光蔽日,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天地間骸骨漂流,世界猶如一幅血淚織的畫卷。
他有做什麼嗎?沒有。隻是袖手旁觀罷了。
最後起了一場大火,景星灼微微笑,轉頭跳崖,和養育自己逼迫自己的世界一起葬身于火海。
烈火騰騰,燃遍萬物。
若不是攻略任務,司寇鸾根本沒那麼在意這個世界的結局和景星灼的死活。
不過讨厭污穢這一點……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
二人在森林裡邊疾馳邊隐藏身形,謹慎尾随着那位過路人,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