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位于大洵最北境,寒冬自然是極冷的。
一位小乞丐躲在客棧的屋檐下方,試圖躲避那刺骨的寒風。
他的身體瘦弱,臉上布滿了塵土和凍瘡,衣服也破爛不堪,幾平無法抵禦嚴寒的侵襲。
小氣丐蜷縮着身體,雙手緊緊抱着自己,不斷地吹着哈氣,試圖溫暖自己那被凍僵的手。
好在有一位修行之人掠過,身披着的厚實大氅自然而然地落了下來,将小乞丐蓋了個徹底。
大氅也不知道是何材質,摸起來舒服極了,上面還有着複雜的花紋。
小乞丐穿着拖地的衣服,急急忙忙沖那位青年看去,卻隻見到了個超塵脫俗、飄逸如仙的側影。
好漂亮的大哥哥啊,就像天上的神仙。
小乞丐喜笑顔開:“謝謝仙人!”
有了這個大衣,就不用擔心今年冬天被凍死了。
司寇鸾對着小乞丐笑了笑,推門走入客棧。
當今大洵坐在龍椅上的這位遠遠稱不上一位明君。這些年每到冬天,百姓便生計維艱。
他輕輕歎了口氣,難得想起了記憶中那位博學多才卻被意外凍死的原主。
司寇鸾幫不了全天下人,但是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内,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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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有看見一位神色冷峻,性情暴躁、穿着與我别無二緻的男子嗎?”
司寇鸾再三考慮,決定還是找一找景星灼的去處。雖然師尊沒有硬性規定,可若找不到師兄,他心裡總沉甸甸的。
他害怕景星灼把這個小小的燕州弄得一團糟,畢竟“救世主”的想法向來沒人能搞懂。
這裡是人間,又很偏遠,金丹修為的人就足夠暢通無阻了。
景星灼現如今可是化神境大能,以他的本事能把這裡搞得天翻地覆,還沒人替他收尾。
青年願意委屈委屈自己,做這個收尾之人。
司寇彎踏遍冰天雪地,終于尋至容棧。
客棧老闆懷裡抱了一個湯婆子,正在一栽一載地打着盹兒。聽見有人說話,吓得一激靈站起來。
老闆上下打量着青年,看見他身穿的那身熟悉且價格不菲的衣袍後,滿臉笑盈盈。
“客官是來替還錢的嗎?”
他提着毛筆,在一個賬本上勾勾畫畫:“天字号房,一晚75銅闆,損耗的桌椅約35銅闆。給您抹個零,一共是1銀币。”
司寇鸾:???
他不是來找師兄的嗎?怎麼人還沒見到,就要先往外花錢了?
好在先前師尊贈送的萬寶囊裡塞着不少常用的東西,自然也包括大量的人間貨币。
司寇鸾爽快地掏出一枚銀币遞給老闆:“我那不争氣的師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客棧老闆接過那枚銀币,一聽眼前的青年和先前那位男子是師兄弟關系,困意瞬間消失殆盡,開始瘋狂倒苦水。
“客官啊您有所不知,我可要被您師兄給害慘了。我就是一做小本生意的,您那師兄突然闖了進來,要住我這天字号房間,卻連錢都不給。”
“問他要錢,他說會來人給的,讓我老老實實等着。”
“然後我就是多問了幾句,他直接打出去一個火花,燒了我這許多桌子和椅子,還燒了我的眉毛!”
客棧經理說到激動處,拍案而起,指着大堂内自己那新換的桌子椅子怒罵。
“年關将至,我也沒有回家,隻想多賺一點錢,那麼冷的天,我容易嗎?誰曾想會遇上這種倒黴事情,真是夠晦氣的。”
司寇鸾低聲笑了,聽别人編排自己的師兄真的有趣多了。
他随意擡手擋住來自最高處天字号房的劍光,戲言道:“你說得對,窮鬼是挺晦氣的。”
那客棧老闆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吓到,萬幸有眼前這位看上去就很厲害的青年在,情緒很快緩了過來,隻是不敢再提先前的事情。
他擡頭看看房間的大洞口:“您看看,是再賠償30銅闆嗎?”
“他隔壁那間天字号房間有人嗎?”
客棧老闆搖搖頭。
司寇鸾直接拍了兩枚銀币在桌子上:“我住他隔壁,不用找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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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屏風後面擺着一架古琴。
司寇鸾懷抱着客棧小厮灌好的湯婆子,輕撫琴弦,細細彈奏。
原主與他均會彈奏這古琴,所以不算陌生。
青年指尖起落,琴音流淌,變幻無常,似山泉般空靈清冽,又似春雨沒過淺草、潤物細無聲。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一曲《春江花月夜》還未閉,對面的榻上已然坐了另外一個人。那名男子的頭倚着自己的手,一隻腿在地上,另一隻則是落于榻間,姿态肆意張揚。
曲終,景星灼冷哼:“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