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鸾嘴裡被塞着破麻布,那破麻布質地幹澀,摩挲着他的唇齒與口腔内壁,惹得他極為不适,漂亮的眉眼皺縮着。
同時默默在心中問候着綁匪的祖宗十八代。
墨瑤峰雲霧袅袅,薄紗在山間飄蕩,峰巒若隐若現,一如往日。
司寇鸾卻無心欣賞這旖旎之景,他圓溜溜的眼睛轉動着,凝視着綁匪輕車熟路帶領他離開墨瑤峰的小型封山陣的舉動,又毫無阻攔地穿過雲霧仙閣的結界。
唔,動作好熟稔啊,像是重複了八百遍一樣。等等,不會是認識的人吧?
一個念頭閃過,司寇鸾随即開始細緻地觀察綁匪。總之,被綁架這種發生過的事情不能改變,自怨自艾也無濟于事,還不如多了解些敵人,努力想方設法自救。
綁匪施展的身法功法是踏雪無痕術,身形恰似鬼魅一般輕巧,臉上覆蓋着一層薄紗。疾風掠過,不經意将面紗掀起了一角,漏出來綁匪的大半張布滿疤痕的臉,猶如扭曲盤繞的蜈蚣,醜陋猙獰。
這麼具有辨識度的疤痕,好像有些熟悉……
司寇鸾瞳孔皺縮,怎麼會是他,霧靈峰的澤和長老,一個他都快忘記需要全文搜索才能想起來的名字。
青年之所以能回想起來,是因為師尊曾提及過,那位日常負責照顧商淩珂、給商淩珂送吃食的長老換作澤和長老,還憑空幻化出長老的模樣讓他小心。
澤和長老似乎也沒想着隐瞞身份,遠離雲霧仙閣所在的蓬萊島後,他伸手一把撤去覆蓋在自己臉上的紗布,斜着眼睛看着被捆仙繩束縛着的無法動彈的司寇鸾。
“你帶路,千萬别想着逃跑,你不是我的對手。”
司寇鸾無奈,澤和長老可是合體期大圓滿的高手。他們之前差了化神這整整一個大境界,肯定打不過。
澤和張老忽然轉頭,目光落于最上方的深绀色天空,那裡澄澈無垠,幾朵灰色的烏雲悠然飄蕩。
“還有你們,出來吧,别躲了。”
下一刻,虛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徒手撕碎,兩名穿着内閣弟子獨有的明黃色錦袍的男子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景星灼和許蘭辭!
他們之間隔着一小段距離,似乎對為彼此都頗為嫌棄,可出于無奈,不得不并肩而行。
許蘭辭擋住澤和長老前行的道路,語氣帶着抹不解:“師叔,你綁架了瑾瑜閣主的小徒弟,這個做法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哦?”澤和長老臉上的疤痕在月光的照耀下愈發猙獰恐怖,他似乎沒有把面前的小輩放在心上,語氣頗為漫不經心,“我并非将要殺他的意思,我隻是想要從他那裡了解一些有關天宸秘境的事情。”
許蘭辭扭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景星灼,而後笑眯眯地說:“師叔,我們也想要了解,不然帶我們一起?”
“你們确定要一起前往?哪怕那裡有着一些你們不願意了解的真相?”
澤和長老嘴上說着“你們”,可視線卻始終鎖定着景星灼。
許蘭辭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他與天宸仙尊的事情沒有任何關聯。
景星灼手裡提着佩劍,微微有些喘息。以化神期的修為,強行在空間亂流中開辟出一道可供長時間追蹤的道路,還是太勉強了啊。
他輕輕拂去鬓角起的細汗,劍尖指向了司寇鸾:“我來此處,并非是為了救小師弟,他的生死完全與我無關,要殺要剮随意你。”
許蘭辭和司寇鸾無意對視,又立刻轉向景星灼。尤其是還被綁架着的青年,他的眼眸裡滿是驚恐。
不是大叔,你這唱哪一出,救我出去會死啊。
景星灼緩緩将劍尖對着澤和長老:“但是,天宸仙尊的秘境裡有我想要了解的東西,他隕落的莫名其妙,師尊和定景長老占蔔了許久,卻連一絲三魂七魄都找不出來。我想要了解他生前到底做了什麼,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澤和長老的眸底充滿了數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半空中大步向前走,衣袂飄飄。
“你們兩個人随我來吧。”
“别想逃跑,也别想着叫人,更别想着趁機救人,就算你們再怎麼天才,可是加在一起也是不夠我打的。”
景星灼将佩劍收到了劍鞘中,視線緊緊追随者前方被束縛的青年的身影:“那請師叔您也不要随意動手。”
*
青山環繞,土地逐漸變得崎岖不平,野花開得燦爛卻無人欣賞,偶爾有小石子在不經意間被風帶起,咕噜噜地滾向了遠方。
一行人來到了人間,來到司寇鸾之前居住過的那個小村莊。
景星灼的識海籠罩,随意掃了一下。
這裡和幻境裡的村莊想比,沒有什麼大區别,村民卻明顯換了一批。
想必是那離刹雖然将村民們都毒死了,可是房子和田地還在,天底下可憐的流民便在此定居,有了容身之處。
澤和長老跟在司寇鸾的身後,一路上山,走到半山腰的那處寺廟。
寺廟破舊不堪,屋頂堆滿了落葉,地面堆滿了灰塵,神像都少了一半,滾落在了門檻處。
人受到仙人庇佑,仙人也依賴人性。可仙人隕落,神器易主,這裡也就衰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