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之地,長留山。
雪魄精雖然還未成熟,卻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它感覺到自己容身之所被入侵了,凝結出了海量的冰錐。
披着石青缂絲灰鼠大氅,手裡提着一盞有禦寒作用的走馬觀花燈的青年停住腳步,他擡眼看了眼擋路的冰錐,又望向最裡面被冰錐層層包圍的晶瑩剔透的花。
這裡實在是太冷了,青年小巧的鼻尖被凍得紅紅的。
“雪魄精,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想來詢問一下,你知道那個和你的同類一起被發現的古老仙人嗎?他到底是誰?”
這件事情其實問先前他得到的那朵花更好,可惜那朵花的意識已經被焚閣抹去,被關進雲霧仙閣的藏寶閣,準備給師尊煉藥了。
雪魄精縮着葉子嘴硬道:“我不告訴你。你沒有火系靈根,你的攻擊傷不了我我可不害怕你。”
司寇鸾挑眉,食指和中指夾了張縱火符,他蹲下,将這張縱火符舉到了雪魄精的面前:“哦,你确定?”
“才一張,我不怕你!”
下一刻,司寇鸾像變戲法一樣搖了搖手中的一沓黃紙:“如果一張不夠的話,我這裡有這麼多,夠嗎?”
“我說,我說!其實我沒有親眼看見那件事情,是我的同伴告訴我的,它說看見天上有一個神仙,像流星一樣落了下來,然後倒在了它藏身的雪地旁,怎麼喚都喚不醒。”
“帝君大殿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雖然不知道具體在何方,可那一刹,天空到處都是映照着大殿的虛影。”
雪魄精抖了抖葉子:“我還認識你攜帶的狐狸。”
小白從司寇鸾的大氅裡鑽了出來:“我知道你生活在這裡,可我沒見過你。”
雪魄精道:“我的同類告訴我,你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不過當時你還是個幼崽,像隻沒斷奶的小狗子。”
司寇鸾疑惑地和懷中的小白對視:“你的主人,是這個古老仙人嗎?”
他的思緒此刻就像一堆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不對,他要是你的主人,你就不會一直尋找主人了,可雪魄精為什麼要說你那個時候還是個幼崽,一個幼崽怎麼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
難怪你隻說找主人,卻從來都沒有說過你的主人是誰……因為你大概也不知道。
天道的意識、分系統、帝君大殿……這些到底有什麼關系?搞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
司寇鸾索性不思考,甩袖離開了這個冷飕飕的洞穴。他對系統說:“走,我們去帝君大殿。”
……
大殿一如既往的寂寥,燭火流轉,亘古不滅。西華帝君的神像半隐于黑暗,似哭似笑,神情悲憫。
司寇鸾用自己的白玉令牌打開了通往深處的屏障,探頭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狐狸踮着腳尖,卷着自己的尾巴,驚訝地看着兩側高大的壁畫。
司寇鸾精神高度集中,他扭頭看着自己的狐狸:“小心,也不要亂觸碰兩邊的壁畫,這裡可以與古神連接。碰到了我可不會……呃,我也會努力救你。”
當時司寇鸾隻是金丹大圓滿,殺死他如同踩死一隻蝼蟻。他隻看到了第三幅壁畫,便不敢再踏入一步。
可是以他此時此刻合體期大圓滿的境界,早就不怕壁畫裡的污穢了。
隔着時間與空間的桎梏,古神們一時也殺不死他,想來也就不會大費周章出手。
系統開口:“宿主,我想仔細看一看這些壁畫。”
“自然可以。”
司寇鸾徑直走到了自己曾經沒有進去過的第四幅壁畫,畫面裡,西華帝君跪在泥濘裡,看上去很難過。
帝君周圍的光球是什麼?青年一直都有所猜想,隻是不敢肯定。
司寇鸾抱緊小白,手指觸碰壁畫,閉上眼睛。
下一刻,他已經站在了壁畫所處的情景。
幾年來,西華帝君風鶴堯擊敗了好幾次污穢,拯救了許多人。四閣閣主邀他到墨瑤峰主殿一叙,想要告訴風鶴堯一些他不了解的、關于世界更深刻的秘密。
……
“最初的祂來自别的世界,帶着祂原本的各種權柄。我們猜想,祂原本隻是路過。……我們至今不知道祂為什麼會停留在這裡,總不能真的是為了野史中傳的愛情吧。這種存在怎麼會有愛情這種東西?”
“後來,祂應該是離開了,可是權柄卻留了下來,權柄化為了神器,引來了古神……”
“天道,是我們衆生意志的彙合。……天道有時就像一個孩子般頑劣,喜歡跑到一些天才少年的識海裡,指引他們修行的道路……”
“隻是天道有些過于揠苗助長,它覺得隻有在困境和挫折裡,我們這個族群才能真正成長,它會故意毀掉那些對于它認可的天才們來說比較美好的事物,或者天才們在意的東西。”
後來閣主們還解釋了很多高深的知識,風鶴堯統統不記得。他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墨瑤峰。
風鶴堯出聲質問:“主系統,你自稱是主系統,但其實,你是天道,對嗎?”
識海裡的事物顯現,化為一個光球出現在半空:“對。”
“他們說你喜歡毀滅天才少年們珍視的事物,這是真的嗎?”
風鶴堯的淚水順着臉廓流下。
“你否定啊,快否定啊……我從小性格孤僻,我把你當成我唯一的朋友。你隻要否定,我一定相信。”
可冰冷的機械音偏不如他所願:“宿主,他們說的沒錯。”
所以,母親、父親、族人、陵江風氏……他們那麼多條命原本可以不死的,隻是被自己這個天才牽連了,才毀于魔尊之手。
風鶴堯腿一軟,跪在地面:“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