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亮起,沒有人注意到野原立子是什麼時候消失的,此時君度已經換回了助理的打扮。
“為什麼要出手?”
宴會現場一片混亂,縱使案件發生的一瞬間,服部平藏已經反應迅速地調動工作人員幫他封鎖現場并維持秩序了,可這群養尊處優的大人物們生活中哪裡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乍一見到都慌了神,大會中充斥着各種驚恐的聲音。
自然也沒人注意到,混亂的人群中,面容妩媚的大明星面上是一片格格不入的平靜。
貝爾摩德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為什麼?執行任務需要理由嗎?”
執行任務?
君度當然知道她是在執行任務,可這個任務本就是組織專門用來測試他的不是嗎?
雖說是借用貝爾摩德對外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混進來,可實際上,即使沒有她,以君度的能力自然也可以混進來,所以他們都很清楚,貝爾摩德出現在這裡無非是幫他兜底的。
同時,也是在考驗他的能力。
你見過哪個監考老師會幫學生答題的?
“我如果不出手,等着燈亮了之後,你準備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暗殺他嗎?”
這話不錯,君度也知道剛才是自己猶豫了,沒能把握好時機,如果不是貝爾摩德行事果決,也許就會錯過剛才那個大好時機了。
君度不想承受任務失敗的後果,也不确定自己承受的起,畢竟上次的懲罰就讓他失去了幾乎全部的記憶,所以他應該感謝貝爾摩德才是,然而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能說出一個謝字。
貝爾摩德大概也不需要他的感謝,她眼皮不擡,仍是垂眸看着自己保養得當的手指,讓人看不出情緒,“君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在怪我,因為你不想殺人,不想看到有人死在你面前,所以遲遲動不了手。”
“可笑,就算你這次沒能動手殺了他,你能護他一次兩次,難道還能一直護着他嗎?别傻了,如果完不成任務,你連你自己都護不住。”
“你别忘了,小野隼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她冷笑一聲:“都是命。”
貝爾摩德的語氣似諷似嘲,君度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命,究竟是「性命」,還是「宿命」。
“你護不住他,你也保護不了任何人。”
“我也一樣,我也護不住。”
貝爾摩德的聲音低了下去,她自然不會解釋,而是趁着無人注意點了一支煙,在尼古丁的刺激下,女人的聲音有些冷淡:“他選擇和我們組織合作本來就是與虎謀皮,從他吃下那顆禁忌的果實之時,他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别人。”
“同樣,你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怨不得任何人,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你無論如何都得走下去。”
“所以,收起你那沒有用處的同情心吧,要想活下去,就要不顧一切。”
活下去?
君度有些恍惚,他似乎明白了貝爾摩德的意思——
逃不開的是「宿命」,而對抗「宿命」掙紮求生的,是「性命」。
接受「宿命」以保全「性命」?
不,君度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惜命但絕不認命。
這樣的話無需多言,他和貝爾摩德的關系從來都不适合去談這些,君度也沒料到貝爾摩德會和他說這些。
認識以來,這還是貝爾摩德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語氣是不好,可話裡話外對他都是勸慰與維護,君度不覺得貝爾摩德是個外冷内熱的性子,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好人,那她這份提醒是為了什麼?
貝爾摩德認識自己。
君度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荒謬的念頭,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貝爾摩德自然是認識他的,不管是自己失憶前還是失憶後,既然自己是組織的成員,他們認識這件事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可他總覺得,似乎不隻是這樣,貝爾摩德認識的他,也許不是君度,也不是怪盜基德,而是揭開一切面具之後,最原本的他。
君度更是隐約地感受到,貝爾摩德那決絕的一槍或許并不隻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那麼簡單,更多的,也許是為了保護他的雙手不被鮮血沾染。
可是這雙手……
君度攤開自己的雙手,那雙手柔軟細膩,隻在指尖的位置有一層薄繭,這樣的手并不像是一雙常年持槍的手,可是這樣一雙手,真的像它的外在那樣潔白無瑕,不沾染一絲血污嗎?
哪有那麼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