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都宮青蕪看來，堂姐宇都宮紫苑應該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子。她不僅是這一代家主的女兒，還早早地就定下了與五條家修少爺的婚事。

作為咒術世家的女孩子，最大的人生成就就是能嫁給一個出色的、門當戶對的男性咒術師。幫他打理内務，管好他的妾室。要是還能生下一個男孩兒，将自己的血脈融入對方的家族，就已經算得上是人生完滿了。

誰會不喜歡修少爺呢？

每次修少爺來找堂姐，宇都宮青蕪都會和其他出身宇都宮旁系的女孩子一起，躲在修少爺一定會通過的小路邊偷偷打量他。

修少爺是五條家的嫡子。他性格溫和，長相俊美。更重要的是，他對待女性也是一視同仁。不僅至今沒有妾室，還縱容堂姐外出，更是與堂姐一起說服了宇都宮家族的家主，讓堂姐從小就可以和他一起接受系統的咒術師教育。而不像她們一樣，隻能學習些管理家政或是侍奉男人的課程。

宇都宮家适齡的小姐們都很眼饞修少爺，畢竟她們都知道，咒術世家有陪嫁的傳統。如果男方願意，新娘的姐姐妹妹可以以側室的身份同新娘一起嫁入對方家族，姐妹共侍一夫。這件事在以傳統和男權主義著稱的咒術世家算不得一件醜事，甚至可以稱為一樁美談。因為它證明了那個男性咒術師很有魅力。

宇都宮青蕪不止一次聽小姐妹們談論，要怎麼‘碰瓷’修少爺。比如在他路過時，不小心跌到他身上；比如借着風力大，把自己随身攜帶的禦守扔給他。她們這麼說着，也是這麼做的。所以每次修少爺經過她們面前的小路時，身上都會被扔上好多女孩子告白的物品。

隻不過宇都宮青蕪并沒有這麼做過。

也許是因為她是宇都宮家可有可無的庶女，在默默忍受家族中男性繼承人的羞辱和無視時，偶爾也會聽到那些人以憤憤不平的口吻議論起宇都宮家的嫡女。

他們說宇都宮紫苑就是個暴力母猩猩。哪裡有女性會與男子比武，還用腿把對方壓在地上的？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意淫宇都宮紫苑巫女服下面的穿着，說隻有五條修那個病秧子才願意娶那種女人，正常人都會喜歡溫柔小意、畢恭畢敬的女子。

那個臉上青青紫紫、看起來十分狼狽的宇都宮家繼承人說到這裡，用手指暧昧地挑起一旁幫他倒茶的宇都宮青蕪的下巴，仿佛又找回了他屬于男人的自尊與權威：“青蕪，”他摩挲着少女的臉頰，“像你這樣的就很不錯。看在你是我堂妹的份上，今晚我可以給你個讓你在宇都宮家族裡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宇都宮青蕪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呢？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是兄妹，用明天皇和穴穗部皇女也是兄妹。她沒辦法拒絕的。像她這樣沒有咒力的庶女，最多隻會做為血脈還能有幾分價值的禮物，成為宇都宮家族與其他家族交好的工具。

如果遇上修少爺那樣的人還好，要是被送給像加茂家之前的那個魔鬼，她怕是可能會被詛咒糟｜蹋，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試驗品。

“是，少爺。”所以宇都宮青蕪隻是溫順地垂下眼，畢恭畢敬地叩首，接受了自己無法反抗的命運。

隻不過在出門時她還是有些恍惚，手裡的茶壺已經空掉了，就像她此刻空蕩蕩的内心。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是該順從麼？還是該逃跑？可是咒術世家一直都是這樣。她即使想要逃跑，流着可以誕生咒術師的血，她又能逃到哪兒去呢？她的後代依然會回到這裡。

“小心！”一道溫潤的男聲突然從宇都宮青蕪的頭頂響起。宇都宮青蕪這才發現，恍惚間，她已經不小心摔碎了茶壺，正順勢把茶壺的碎片放到自己的手腕上。也許是潛意識裡做出的選擇，她的手腕此刻正在流血，可她居然一點都沒覺得痛。

讓她驚訝的是攔下她的人：“修少爺！”

“你被人欺負了麼？”五條修語氣溫和，從袖口内襯上撕下一條幹淨的布料，“來，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口。”

“不、不不，不用了。”宇都宮青蕪趕忙說。她手忙腳亂地把受傷的手腕背到身後，生怕自己污染了眼前這個如玉般幹淨的人。

“我記得你。”五條修微笑着說，聲音裡有些調皮，“你曾經躲在樹叢後偷看我。你的眼睛和阿苑的眼睛有幾分相似，所以當時我還問過阿苑。阿苑說，你是她的妹妹，也是她這一輩最小的那個。”

宇都宮青蕪有些受寵若驚。堂姐怎麼會知道她？還有修少爺……

“阿苑的院子就在這附近。如果你不想讓我幫忙，那我去找她幫你包紮一下吧。”五條修這樣說着，轉身向附近的院落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