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說着便伸手去拿藥罐的蓋兒,探過頭去看,雖墊了布,卻還是被突然騰起的熱氣燙了手。
“嗞——”她疼得猛一甩手,罐蓋滾落到地上。
“燙傷了沒有?”廖葉忙放下手中的蒲扇,站起身來,不及反應便拉過阿阮的手細細查看。
他有着十九歲的少年氣,身材卻是高挑結實的,站起來便擋住了一些光。
“啊,沒事沒事。”阿阮忙抽回了手。
廖葉突然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剛才太急了。”
“沒關系。”阿阮低頭握着被燙傷的手指。
“快用涼水浸一浸。”廖葉說着,引着阿阮到水台邊,打了盆涼水,讓她把燙傷的手指浸在裡面。
過了一會兒。
“現在還疼嗎?”廖葉關心地問道。
“好些了,隻是還有點疼。”阿阮輕輕擦着手上的水珠。
廖葉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打開,隻見裡面是紫黑色的膏體,散發着藥物的清香。
“這是?”阿阮問道。
“冒犯了。”廖葉突然說。
“嗯?”阿阮擡頭不解地看向他。
接着,廖葉不由分說便拿過阿阮的手。
“哎——”
阿阮一驚,就要縮回手,卻被廖葉止住:“别動——”
隻見他用中指在白瓷瓶裡的膏體上打磨了幾圈,便将藥膏細細塗抹在阿阮燙傷的食指根處。
“嘶——”阿阮感到有些刺痛。
原本白淨纖細的手,被燙得有些發紅,紫黑色的膏體薄薄地塗在上面,顯出淡淡的紫色。
他是習武之人,手指有些粗糙,抹着發紅處有一點點痛,不過這一點點的痛很快被紫藥膏的清涼所取代,原本的燙傷也不痛了。
他細細塗抹着,臉頰卻是越來越熱,心跳也越來越快。雖是這樣的情況,他卻是第一次這樣握着女孩子的手。
“真的不疼了耶,這藥膏倒真是神奇!”塗完藥後,阿阮擡起手指看,隻覺一陣清涼舒适。
“這是我家祖傳的紫草膏。”他語調平和,聲音清澈而幹淨。
“謝謝你,廖葉。”阿阮擡頭對他說。
“沒事。”他搖搖頭,嘴角浮起淺淺的笑。
“阿阮——”
剛說完,小桃兒的聲音就從禦膳房外傳來。
阿阮剛出了禦膳房門,就被突然蹦出來的小桃兒一下抱住了。
“這麼大的姑娘了,還是這麼莽莽撞撞。”阿阮笑盈盈地揪揪她的小鼻子。
“哼,阿阮跟皇上一樣!”小桃兒撅着嘴,臉上盡是十四歲女孩子的天真爛漫,她仍然梳着雙髻,隻是頭發比以前長了許多,個子也長高了。
“咦?什麼叫跟皇上一樣?你見過皇上了?”阿阮問道。
“那是當然。我當然是見了皇上才來,可是阿阮不在,便來尋阿阮啦!咦?就阿阮一個人嗎?”
她探頭向後看,話音剛落,卻見廖葉慢慢走了出來。他抱着雙臂,長刀佩在腰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少年俊朗,自添光華。
“啊……是……是廖大人……”她聲音越來越小,将頭埋得低低的,臉簡直像燒開了的水壺一樣燙。
“嗯?怎麼了?”阿阮調頭看看廖葉,又看看刷地紅了臉的小桃兒。
為了能偷偷看廖葉,這丫頭平時可沒少往承明殿跑。
“說起來,你怎麼突然到這兒來啦?”阿阮問小桃兒。
“來看看你們呗,太皇太後說要接皇上回宮呢。”小桃兒說完便去看藥爐上煎的藥,“這是皇上的藥嗎?都是阿阮親自煎的呀?”
“嗯。”阿阮點頭,準備将煎好的藥倒在碗裡。
“我來吧。”廖葉墊了布拿過藥罐。
小桃兒看着阿阮,眼睛一轉,含着笑道:“阿阮待皇上真好,怪不得要讓阿阮當皇後呢!”
小桃兒剛說完,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立馬捂住了嘴。
這話一出,阿阮先愣住了。
正在倒藥的廖葉心頭仿佛被擊了一下,就是這一下的失神,突然被藥罐燙到,拿着藥罐的手一抖,藥汁險些濺出碗。
“啊!廖大人!”小桃兒先叫了起來。
“燙到了嗎?”阿阮問道。
“啊,不礙事的。”廖葉立馬定了心神,假意無事。
“桃兒,不可胡言。”阿阮突然轉過臉認真嚴肅地對小桃兒說道。
小桃兒吐吐舌頭笑笑,不再言語。
當晚,在别苑的寝殿中,阿阮和小桃兒躺在一處。
“阿阮,阿阮……”小桃兒輕輕推了推身邊閉目靜躺着的阿阮。
“嗯?怎麼了?”
“阿阮就要當皇後了,不高興嗎?”小桃兒側躺着看着阿阮。
聽她這麼說,阿阮睜開眼側過身來,戳了戳她軟乎乎的粉頰:“你呀,還在胡說。”
“我沒有啊!”小桃兒直起身來,“阿阮,我說的是真的,千真萬确!”
她眉頭輕皺,有些急切,生怕阿阮不相信她。
“不想跟你說了。”阿阮轉過身去。
“不信算了!”小桃兒撇撇嘴。
“說起來……”小桃兒又湊近阿阮。
“嗯?”
“阿阮喜歡皇上嗎?”
這個問題一出,阿阮的心仿佛漏跳了一下,腦子裡閃過白亮的一瞬。
“嘻嘻……”小桃兒壞笑着,“阿阮說不出話喽!”
“你這小鬼頭!”阿阮起身輕輕敲敲她的頭,“别的我倒不知道,隻怕是有人自己心裡有鬼吧!”
她故意這麼說,小桃兒這妮子一下結巴起來:“誰誰……誰呀?誰心裡有鬼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阿阮假意不看她。
“你……你是說我?”小桃兒指指自己,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誰,白天一見廖葉就臉紅說不出話的。”阿阮憋着笑。
“啊啊!”小桃兒一下羞紅了臉,将臉埋在被窩裡,又推搡着阿阮道:“阿阮,你壞!你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