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子的走近,他眼中的期待漸漸落下,臉上複歸于平靜,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末将李貞參見皇上。”他依照慣例行禮,沒有擡頭。
“李将軍請起。”
少年的嗓音清澈而溫和。
“謝皇上。”
他擡頭起身——在看清眼前少年清俊臉龐的那一瞬,到底還是恍惚了一下,一種莫名的感覺牽扯着他的心。
“将軍作為西北戍邊大将,真可謂盡職盡責,令人欽佩。就是這樣的酷寒,也擋不住将軍訓練的心,怪不得别人都道将軍是‘鐵李’呢。”鐘景宸道。
眼前的李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為這個一向被人認為“蠻橫獨行”的人,會是粗眉大眼的威猛霸道長相,沒想到眼前這個精壯挺拔的中年男人倒顯得有幾分淡漠滄桑,眼中雖有不善,卻并不外溢。
“皇上言重了,老夫隻不過是做些尋常該做之事罷了。”李貞道。
“昨日到關城,未見将軍,不知将軍今日可否同朕一起,将這邊境的情況說與朕聽聽?”
“自然領命。”李貞拱手。
他原以為鐘景宸是有意要責備他怠慢,卻不想他态度和善,言語之中竟毫無怨氣。
雪湖本距離關城不遠,站在此處便可看到關城。于是,李貞便同鐘景宸一同入帳。
“如果京城有急,将軍可願率兵前往京城救急?”
在李貞說完了連接關城的長城牆後,鐘景宸突然擡頭朝他道。
李貞怔了一下,随即沉眸道:“皇上,京城自有京城護衛,西北荒遠,又何需我們救急?”
“西北是離皇城最近的。”鐘景宸道。
李貞沒有說話,眼裡現出一片蒼涼,過了一久,才開口道:
“皇上難道不知‘春風不度玉門關’?這是連春風都不曾照拂的地方。”
他的話音落下,帳中一片安靜,朔風掀起了帳簾,飒飒有聲。
“再說了,西北還要守住都戎。”他的目光落到了翻動的帳簾上。
“西北重兵僅次于南部,何況在将軍的統領之下,西北邊境固若金湯,應對都戎隻怕不在話下吧。”
李貞斜眉,道:“皇上怎說這邊境就固若金湯了?”
鐘景宸一笑:“便是那身手敏捷的一等一高手,在夜裡也很難越過關城。”
李貞沉眸略忖,道:“近來倒是有兩個妄圖逾關偷渡之人,隻是,皇上怎知?”
鐘景宸道:“呵呵,那原是朕派來通報的人,不料被将軍錯抓了。”
“皇上這是在試探老夫?”李貞斜眼道。
“将軍誤會了。”鐘景宸笑道,“隻是,還請将軍将此二人放還。”
李貞沉默了下。
“是。”
他沉下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再說話。
第一次的交談,無果而散。
因着李貞執意不肯回關城,鐘景宸便也決定在雪湖紮營住下。
“皇上,萬萬不可啊!”常墉忙勸阻道,“此處夜間更是寒冷,若是不在關城,隻怕是難以抵禦寒風。”
他作為此次西北行的前導官,要負責安排皇帝的一切出行起居,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就是死也擔不起。
“無妨。”鐘景宸倒是一臉輕松,“将士們終日在此訓練,朕也當與他們一同起居,怎可獨自回關城?”
常墉多次勸阻無效,隻得作罷,安排起了皇營的紮建。
夜間,寒風果然呼嘯起來。
營帳内置了炭火,倒還暖和。紅紅的炭燃着,雖然仍能感受到帳外的寒氣,卻叫人心頭添了暖意。
阿阮正盡情烤着手,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惬意的神情,鐘景宸就坐在她身邊。
“嗯?”阿阮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
“看什麼嘛?”阿阮道,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冷嗎?”鐘景宸靠近過來,臉上溢着笑容。
“還好吧,有點兒……”
她還沒說完,便見鐘景宸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脫下——
“哎——”還沒等她拒絕,他已将裘衣披在了她身上。頓時,熟悉的清氣帶着厚厚的溫暖将她包裹住。
“……我不冷啦。”阿阮看着他,便要将裘衣脫下,“你快穿上……”
“唔——”鐘景宸面上故作嚴肅,“不可。”
同時,環抱着将她的手摁住。
這時,一縷溫暖的幽香從她頸部的衣領縫隙中溢出,鑽入了鐘景宸的鼻子。
她身上的體香,就着炭火的暖意,讓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激情來,不由得湊近她的鬓邊,臉頰,想要細細貼近嗅這暖香……
阿阮察覺他的親近,面上發熱,不禁将身一側,避開他。
鐘景宸登時委屈道:“阿阮總是拒絕朕,是不是不喜歡朕……”
“我……”阿阮又羞又為難。
“那……朕可以抱抱阿阮嗎?”他一臉的可憐模樣。
阿阮羞澀地低下頭:“皇上要抱便抱,何須問我……”
他果真就湊近過來,還在她耳邊輕道:“我知道……阿阮其實是在害羞,對吧?”
她埋下頭不語,火光映照下,她的臉上浮着嬌俏的紅暈,他看在眼裡,心動不已,傾身便想要親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