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陪你回去休息吧。”鐘景宸說着就要扶阿阮起身。
“哎——不可……”阿阮忙止住他,“今天宮宴這麼多人,皇上怎可先走?”
鐘景宸并不聽她的,一手攙住她的腰,隻一意起身來将她扶起。
早知道就不該告訴他——阿阮心中暗道。他總事事以她為先,一旦決定了便勸不回。阿阮見拗不過,再糾纏下去隻怕更引人注意,隻得随他。
蕭雪菡見他倆起身要走,不知發生了何事,她疑惑地看向鐘景宸,想要一個解釋,鐘景宸卻并未回視,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隻在阿阮身上。
這時佩吉才慌忙過來向蕭雪菡耳邊禀道,說皇後娘娘身體不适,皇上堅持要陪随回宮休息。
蕭雪菡無奈暗歎,卻又不便在這樣的場合将心中的不滿表露在臉上。
席間已經有人注意到皇上和皇後離席了,開始交頭私語。蕭雪菡忙打圓場道:“今夜天朗氣清,此時月已上中天,還請諸位移步到外面的清風台去,一同賞月!”
衆人宴飲正酣,一聽要出去賞月,興味更濃,便也不再去注意方才的事,開始陸續出去賞月,隻尚小瑗還呆呆望着方才二人離去的方向。
他們夫妻間那細微而隐秘的動作,已經落入她眼中,隻因她今夜的全部注意力隻在這二人身上。她分明看到了他對她的關心,那樣的細緻入微,就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牽動着他敏銳的心。
那修長白淨的手輕扶着她的腰,時刻都小心輕捧着她,他竟能毫不避諱别人,也不在意别人,而将自己的全部目光都集中于她一個人身上。
想到這裡,尚小瑗心中感到一陣委屈酸楚。
這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一直以來被衆人寵在心尖的她,頭一次感到自己被人無視了。原來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容貌,竟也有人能不為所動——在這席間,他根本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小瑗,怎麼了?”尚延仲注意到了她的失神。
她反應過來,忙搖頭道:“沒什麼,爹爹。”
“走,我們到外面看月亮去。”尚延仲寵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臉頰,随後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她邊走還邊不舍地回過頭看,盡管那人早已離開。
清風台上已擺好茶酒席,果真有清風陣陣拂過,帶着桂子清香,一輪明月滿照虛空。
隻是尚小瑗并無心去賞月,隻怔怔地摩挲着腰間的玉佩。進宮之前,祖父尚廷之特意從珍藏在高閣之中的錦盒裡拿出這玉佩讓她戴上,他說,這是當初太皇太後賞給未來的貴妃的。
*
承梧宮。
阿阮一回宮便支撐不住卧在了床上,她自年少之時起便是如此,每來月事必疼痛難挨。鐘景宸一向知道她有這個毛病,也曾幾番找禦醫看過,喝過不少的藥,隻是都不見什麼效果。
鐘景宸見她緊蹙着眉蜷縮在床上,自己雖無法切身感受這種疼痛,可他的心卻因她而疼痛,總想與她分擔一些痛苦卻又無法。
他輕輕拉開被子,挨着她側躺了進去。
阿阮感到他貼近來,慢慢将她包圍在自己的懷中。他身上的溫暖和熟悉的清香将她的意識從疼痛中抽離出來了幾分,身子不由得挨近他。他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将她抱得更緊了。
侍女雙手遞過剛灌好的湯媪,鐘景宸伸出手來接過,正好放在他的掌心。侍女放下了紗幔便退下了,他們都知道,鐘景宸與阿阮單獨在一起時,一向不喜歡身旁有人打擾。
他将湯媪放入被子裡,用手持着輕置于她的小腹前。阿阮感到小腹上源源不斷的舒服暖意傳遍全身,他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她的疼痛減輕。
“你呀,今日也太任性了。”她突然開口道。
“怎麼?”
“這樣的宮宴,宗親們和大臣都在,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母後定要生氣。”
“朕能讓他們來共慶中秋已是殊榮,先走一會兒又有何妨?”鐘景宸道。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能渡過重重難關走到今天,畢竟少不了他們的支持,如今江山初定,可要善待功臣才是。你是皇上,這個道理你應該更明白。”
“朕才不管呢,對于朕來說,阿阮才是最要緊的。”他一臉不在乎。
阿阮無奈,“……你又來了,莫非我比這江山社稷還重要?”
“那肯定啊,若是沒有阿阮,朕要這江山有何用?”
“噓——”她忙堵上他的嘴,“如今你是這天下的帝王,可不許再這般胡言了。”
“是啦。”他轉了轉眼珠子,調皮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淘氣。”阿阮順手點了下他的鼻尖,鐘景宸臉上便綻開成一朵花。
爐裡點的香融融暖暖,燭光穿過床前的輕紗幔,透出柔柔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分外嬌美。
“如今朝堂之上,尚延仲炙手可熱,今夜他刻意帶了女兒來,如此獻殷勤,想是有意之舉吧?景宸,你是聰明之人,定然明白……”
“嗯?”鐘景宸知道她的意思,卻不以為意,“那又如何?”
她轉向他,看着他的眼睛:“你就這般不動心嗎?”
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鐘景宸心下了然。
“阿阮怎知我沒動心?”鐘景宸故意道。
“……”她一時語塞,臉上瞬時浮起微微紅暈
“……那便是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