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生無可戀地癱在地上,宛如一條死蛇。
不遠處就是妖獸的屍體,她的鼻端萦繞着濃烈的血腥氣,但她此刻無力吐槽。
楊迢笛走過來遞給她一顆回靈丹,見她吃下後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薛町盯着絲帶上白字後面已經甩開他們一大截的分數,皺眉道:“他們改變策略了。”
現在杜玉管他們殺妖獸時周圍總有人專門放哨,這樣一來他也就無法渾水摸魚了。
他們這邊隻有三個人,忙活大半天也才殺了兩隻妖獸。
明溯有氣無力道:“他們那邊出了個軍師。”
薛町點頭,“這個人很聰明,沒有在一開始就跳出來。”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若是在杜玉管剛受挫的時候出來,以杜玉管的脾性壓根不會聽她的。
“但對于做臣子的來說,最怕遇到的就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又不怎麼聰明的君主。”
這樣的人往往更難聽進别人的意見。
杜玉管正是這樣的人。
“我倒是不擔心杜玉管,反倒是這個軍師令我很在意。”
明溯說:“我們得把她找出來,刀了。否則我擔心後面她會壞事。”
薛町看着她坐起來,問:“你有法子?”
“人在恐懼慌亂的時候,會下意識尋找身邊最信任的存在。更何況杜玉管看着就不像一個心念堅定的人。”明溯說,“我有個計劃。”
*
杜玉管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嘟囔道:“哪個孫子在念叨你爺爺?”
他腳步輕快地走到周瑾春身邊,興高采烈地道:“周師姐,這可多虧了你!”
周瑾春的态度很是冷淡,“錢給夠就行。”
“你放心好了!你可是大功臣!”
周瑾春低頭擦拭自己的劍,一個眼風都沒給他。
杜玉管絲毫不在意,叽裡呱啦說了一會,又去找别人商量事情了。
這樣的地方沒有蛩吟鳥鳴,無人說話的時候便會覺得整個世界極為寂靜。
但隻要稍微有些動靜便能讓人快速地察覺到。
于是當杜玉管停下和旁人的交談後,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
他扭頭看過去,隻來得及捕捉到一片眼熟的衣角。
杜玉管劍眉一豎,臉色唰地沉下來,“薛町!你還敢來!”
他也未想就順着對方的方向追了過去。
周瑾春眼皮一跳,忙對身旁的一個師弟說:“你快跟上去。”
薛町遛着杜玉管跑了十裡地,最終選擇在一塊空曠的地界停下來。
這附近滿是密植的樹木,一旁的碎石堆裡積聚的水形成了一條小溪。
明溯和楊迢笛從樹林中走出來,看見杜玉管手裡拎着劍,眨眼到了跟前。
杜玉管拔劍出鞘,怒喝道:“薛狗!吃你爺爺一劍!”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劍,劍身細長,銀白色中又帶着藍紫色的迷幻光芒,當陽光穿過樹冠落在劍身,它便像極了波光粼粼的湖面,閃爍出細碎的金光來。
薛町虎軀一震,還不等他擡劍去擋,對方那把劍在他跟前陡然彎了下去。
“……”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杜玉管盯着自己的獨鹿劍看了一會,不信邪地舉起來一次接一次對着薛町揮刺,但獨鹿劍似乎下定決心要跟自己的主人對着幹,不管怎樣就是不肯碰薛
町一下。
“小獨鹿,你怎麼了?”杜玉管有些茫然。
明溯站在薛町身邊,見狀努力壓下上翹的嘴角,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幸災樂禍。
“杜道友,你的劍是不是出問題了?”
聽到她的聲音,獨鹿劍震了一下,很快又安靜下來。
杜玉管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這把可是靈器。是有靈智的劍!”
這時候追着他過來的師兄也到了跟前,杜玉管身體快過腦子,一劍對着他揮過去。
鋒利的劍刃立時割開了他的法袍。
男修看着自己的好師弟給他的驚喜,額角青筋蹦了蹦。
這要不是他閃得快,割破的可不止他的法袍。
男修爆了句粗口,“杜玉管!你有病吧?”
杜玉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他連忙道歉,“對不住師兄!回頭我賠你一件更好的。”
他又說了些好話,男修這才作罷。
哄好了師兄,杜玉管扭過臉來兇神惡煞地瞅着薛町。
“快說!你對我的獨鹿劍做了什麼?為什麼它就是不傷你?”
薛町哪知道為什麼,他可什麼都沒做。
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也許是你的劍到了叛逆期,小孩子嘛,總有這麼一個過程,你忍忍就過去了。”
沒聽說過劍也有叛逆期。
現在他的劍不傷他們專傷自己人,這是忍忍就能過去的事嗎?
杜玉管認定就是他做了什麼手腳。
薛町覺得自己實在冤枉,“你用你那不太靈光的腦瓜子好好想一想,我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條件啊。”
杜玉管順着他的話一想,好像确實是這麼一回事。
薛町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又問:“你這把劍哪來的?”
杜玉管被他這麼一打岔,也就沒能及時意識到自己被罵了。
“你肯定猜不到!”他的語氣裡帶着洋洋自得。
薛町揚了揚眉,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個讓人意料之外的地方。就算他不繼續追問,依照杜玉管的脾性也會按捺不住自己說出來。
果然,杜玉管說:“是從遺忘之地出來的!”
他說完,薛町頓時笑出聲,“遺忘之地?你莫不是被人給騙了吧?”
明溯聽到這個陌生的地名,在一旁輕聲問楊迢笛,“遺忘之地是什麼地方?”
楊迢笛搖搖頭,表示他也所知甚少,“地方志上關于它的記載隻有寥寥數語,我們隻知道這個地方不宜居,更不要随意踏足。至于裡面有沒有活着的生命,沒有人知道。”
聽起來有些神秘。
杜玉管不愛聽這話,他滿臉不服氣,“什麼叫我被騙了?撿到它的人說了,它自己從遺忘之地飛出來的。”
有靈智的劍是會自己給自己找地方的,這一點并不稀奇。
薛町嗤笑一聲,“自己飛出來的?那它是怎麼進去的?總不能它閑着沒事跑去遺忘之地遛彎吧?”
遺忘之地可不是什麼受歡迎的地方。
杜玉管不睬他,他對着自己的劍道:“小獨鹿,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從遺忘之地出來的?”
獨鹿劍似乎有所顧忌,最後還是輕輕震了一下。
但當杜玉管問它是怎麼進去遺忘之地的時候,它又沒動靜了。
薛町擺出一副貼心大哥哥的樣子,“老弟,我知道你不缺錢使,但你不能總被人當傻子騙啊。”
杜玉管壓根不想看他那張幸災樂禍的嘴臉,他轉身就走。
“哎!走什麼啊?留下來多玩一會啊!”
杜玉管還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就見薛町突然發難,一劍将他打飛掉落在溪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