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管從溪水中爬起來,不等他破口大罵,樹林中倏地鑽出好幾根腕口粗的藤蔓來将他死死綁住。
他一時無法掙脫,隻好高呼道:“師兄!快救我!”
一旁的男修甫一掏出自己的環首刀,就瞥見薛町朝他扔來一樣圓球樣的物什。
薛町大喝道:“看我的蹦蹦雷!”
這聲大吼擾得男修心神一亂,他急忙朝旁邊避開,卻不料一腳踩進水裡,下一秒他便和杜玉管一樣被藤蔓綁成了粽子。
薛町想也未想,劍往他身體裡一送,男修瞬間消失在幻境中,什麼也沒有留下。
杜玉管:“……”
他閉了閉眼,似乎在忍耐什麼。
我這沒用的師兄!下次說什麼也不找他了!
杜玉管怒視着薛町,“你哪來的蹦蹦雷?”
蹦蹦雷是地下火的特産,它的特性是會随機炸毀一件修士身上的物品,包括高品級的法器,隻是這樣的概率極低,大多數情況它都隻會損毀符咒和靈石。
因為實用性不大,再加上它的價格昂貴,因此買賬的修士并不多。
薛町這種窮鬼怎麼可能買得起?
薛町撿起那顆圓珠,笑意盎然地對他說:“是啊,我怎麼會有蹦蹦雷呢?”
他手上的不過是和蹦蹦雷有幾分相似的夜明珠罷了。
杜玉管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陳述道:“我師兄白死了。”
薛町好像有些感慨,“我也沒想到他就那麼信了。”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狗東西!
杜玉管氣得咬牙切齒。
“你這次要是輸了以後見着我都得管我叫‘爺爺’!”
薛町很是冷漠地“哦”了一聲。
明溯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杜玉管兀自罵罵咧咧,薛町卻不再理會他。
他對明溯說:“這裡出了變故,他們那邊肯定要派人過來查看,你在這裡看着他,我跟笛子去去就回。”
明溯點點頭。
杜玉管看着薛町和楊迢笛不見了身影,終于停下了唾罵。
明溯笑着望過去,“怎麼不繼續了?”
杜玉管撇撇嘴,人都不在這兒了,他罵給誰聽?
他掙紮了幾下,藤蔓将他綁得死緊。
“喂!我給你一千靈石,你将我放出來!”
他很雞賊地沒有說明靈石的品級,反正下品靈石也是靈石,隻是肯定比不上中品與上品。
明溯笑了笑,“這我可做不了主。”
這是薛町從地攤上淘來的法器,無法認主,主打一個無差别攻擊,如果此刻明溯站到水裡去,一樣會被綁起來。
據薛町所說,這是件一次性物品,用過這一次就會報廢,有效時間隻有一刻鐘。因為這些瑕疵,他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買下來了。
杜玉管很煩躁,“你們抓我有什麼用?你以為你們現在能殺我嗎?我可是我們這邊的隊長,你們殺了我比試就會結束。眼下我們的分數可比你們高!”
他的智商終于上線了。
明溯慢慢走到他跟前,她的臉上挂着沒有絲毫攻擊性的笑容。
“你沒聽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嗎?隻要你還在這裡,你的那些同伴肯定要來救你,到時候來一個殺一個,我們的分數不就上去了嗎?”
杜玉管睜大眼睛,“你好歹毒的心思!”
“這就歹毒了?”明溯不以為然,她笑着說,“雖然眼下不能殺你,但是卸去你的四肢還是可以做的,隻要讓你留着一口氣不就行了。再說了,町哥是醫修,你受了什麼傷他都能治的。”
杜玉管對上她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陡然打了個激靈。
他與薛町相識多年,對楊迢笛也有所了解,那就是個别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的小傻子。
而眼前這個人,不,應該說這隻妖,他很陌生。
她的臉上總是帶着如同羊羔般溫順無害的笑容,讓人覺得,就算你以一種極其輕慢的态度對待她,也不會引來她的銜恨報複。
這樣的特質往往使人忽略一個事實——她是一條蛇。
一種天生帶毒的動物。
一股涼意在杜玉管心裡蔓延開來。
縱然他知道幻境中不會真正死亡,可受傷時所産生的痛苦并不會因為你知道它是假的而有所緩解。
杜玉管并不想受皮肉之苦。
眼前的這隻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于是他張開嘴,扯開嗓子喊起來。
“薛町!薛哥哥!快來救救弟弟我啊!你的同伴發瘋了啊!”
明溯:“……”
她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失算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杜玉管會給出這樣的反應,該說什麼?杜玉管仇視薛町,但也是他信任的存在?
她真為他們的友情感動。
杜玉管仍舊在那幹嚎。
明溯忍無可忍,“閉嘴。”
杜玉管一哽,色厲内荏地瞪着她。
明溯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杜玉管看了直覺不妙。
“你想做什麼?”
明溯似乎沒瞧見他臉上的警惕,她笑吟吟地說:“我有個猜想,想讓你幫我證實一下。”
就算杜玉管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件事對他不利,要不是這會他被綁起來,他肯定要跳起來跑了。
“不!我不要!”
明溯才不管他是否願意,她将他手腕上的白色絲帶解下來。
之前她就很在意,比試的第三條規則——己方減少一人扣二十分。
這裡它用的是“減少”,而第四條規則寫的卻是“死亡”。
兩個詞語的不同,是否也示意着第三條規則有不一樣的含義?
受到緻命傷害會死亡,死亡後會從幻境中消失。那麼這個幻境又是如何判定人員減少的?
她垂眸看着白色絲帶,然後另一隻手握着劍将它劈成兩半。
杜玉管目瞪口呆。
明溯手腕上的絲帶有了變化,白色的分數被扣了二十,而黑色卻并未加分。
看樣子腕上的絲帶是一件不能損毀的道具。
明溯回想被薛町殺掉的男修,他死後絲帶也跟着消失了。
猜想被證實,明溯心情很好地對他說:“好了,現在你就是一個活死人了!”
活死人:“……”
“你耍賴!你犯規!沒有你這麼玩的!”
明溯不接受他的指責,一臉乖巧道:“杜道友,我很遵守規則的。”
杜玉管不會再被她的僞裝騙到,他心想不愧是跟薛町在同一個宗門的人,一樣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