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左九棘這麼做并非是因為心悅崔靈羔,而是因為崔靈羔是她同母異父的兄長。
聶琦不敢置信,“這不可能!除了你還有誰會放走崔靈羔?”
“我又不是執法堂的人。”
言外之意,這種事情不該她管,他弄錯詢問對象了。
聶琦死死盯住她,“崔靈羔在被關進鎖靈塔前就被打傷,除非有人幫他,僅憑他自己一人根本逃不出來。”
明溯嗤笑一聲,“聶琦,你這麼急着往我身上潑髒水不會是因為想找個替罪羊吧?還是說你認為我的本事通天可以控制真言尺?”
聶琦大怒,“你少胡攪蠻纏!”
他的掌心迅速彙聚出一個白色光球,手一揮,光球直奔明溯面門而來。
明溯不閃不避,看着那道攻擊被大長老出手攔下,化成一道微風。
“聶琦!此處是執法堂!容不得你放肆!”
人族和妖族之間的戰争不斷,他們死了太多的人,不能再有無謂的傷亡了。
聶琦抿了抿唇,低聲認錯。
大長老收回真言尺,看着他道:“真言尺足以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聶琦仍不死心,隻是對上大長老冷厲的眼神,最終隻能将話咽回去。
明溯卻不準備放過他,“胡攪蠻纏的不是你嗎?不過是因為我拒絕成為你的道侶你就對我懷恨,幾次三番為難我。你也别在這兒演什麼正人君子,你我之間本就有舊怨,你的指控如何能作數?你說是我放走了崔靈羔,我還要說是你放走了他好故意栽贓我!”
左九棘的五官是偏明豔的,隻是她時常擺出一副很冷淡,對所有人都不甚感興趣的模樣,反倒弱化了那份豔麗。
她此刻面色蒼白,眉眼少見的流露出幾分脆弱來,偏生自她嘴裡吐出來的話每個字都像帶着刀子,恨不得對他處以淩遲之刑。
聶琦被她氣得面皮抽搐。
大長老喝道:“都給我閉嘴!”
見他們二人安靜下來,大長老冷聲道:“此事執法堂會查清楚。先散了吧。”
聶琦行了個弟子禮,看也不看明溯一眼,怒氣沖沖地出了執法堂。
長沅上人走前扔下四個字,“牙尖嘴利。”
明溯感受到他對她的不喜,權當他在放屁。這種情況下,她要是裝啞巴隻會死得更快。
大長老見她還坐在那不動,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明溯方才全靠一口氣撐着,這會危機解除,那口氣也就卸了下去。
聽見她這麼問,她虛弱道:“大長老……”
話還沒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明溯清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個彌漫着藥香的房間裡,屋裡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她沒有急着睜眼,而是借此機會梳理信息。
她記得薛町說過,人族與妖族已經休戰一千年了,那麼眼下他們是回到了一千年前。
而她隻有靈魂穿越到了一千年前,身上帶着的東西并沒有跟着她一起過來。
左九棘是祈風宗的内門弟子,她的師父自從閉關後,他們已經三十年沒見過了。
她上面有兩個師兄,但是并不熟絡。左九棘在這個宗門也沒有走得特别近的人。
除了崔靈羔,但眼下崔靈羔已經不在宗門裡了。
明溯覺得這樣很好,她不需要時刻扮演左九棘防止露餡。
左九棘是個做事很謹慎的人,為了救崔靈羔謀劃了一個月,身上的傷是她故意留下來的,看起來很嚴重,實際上并不影響她救人。
整個計劃唯一的敗筆就是聶琦,左九棘并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裡。
依照她的這種特質,明溯覺得她不會在鎖靈塔裡留下破綻。
隻是她為了救崔靈羔最終還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明溯不會評價她的行為。在她看來,左九棘這樣的人,在做出一個決定前,就已經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祈風宗不是一個可以久留的的地方,她并不認為大長老就真的打消了對她的疑慮。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回去,以及她又該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出跟她一樣變了外貌的同伴?
太難了。
明溯翻了個身,将臉埋進被衾裡。
她才到手還沒捂熱的一點綠啊!杜玉管這個笨蛋!
房間裡的人聽到了她的動靜,湊過來問:“你醒了?”
明溯睜開眼,說話的人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眉眼澄淨,五官柔和。她蹲在床邊,兩手托腮,見她清醒過來,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來。
“你叫左九棘吧?那我以後就叫你阿棘師妹了!”
明溯:“……”
什麼自來熟。
她也不管明溯願不願意,繼續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叫褚息枝,你叫我枝枝師姐就行。”
明溯張了張嘴,輕聲道:“褚師姐。”
褚息枝似乎是瞪了她一眼,鼓了鼓嘴,瞧着不大高興的樣子。
“好吧,我也知道我們還不熟。但是我跟你說哦,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很喜歡你,好像我們曾在一起生活過,彼此是最親近的存在。我覺得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眼緣吧!”
明溯沒說話,褚息枝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應。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三天!你怎麼能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樣?大長老派人把你送過來的時候我都覺得你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說到這裡,“呸呸”兩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什麼死不死的,阿棘師妹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明溯:“……”
這種話對修士來說好像不是祝福。
褚息枝也意識到了,她捂住臉,“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她連忙岔開話題,“你要喝水嗎?”
見她搖頭,再問:“那你肚子餓了嗎?要吃東西嗎?”
她的話好像有點多,明溯覺得眼下隻有一個問題才是她最關心的。
“關于我的治療費用,由誰承擔?”
“阿棘師妹,你是劍修吧?”
左九棘的手上有常年使劍留下的繭子,明溯并不意外她會發現,她點點頭。
褚息枝道:“我們藥王峰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因為都知道劍修是出了名的窮,所以給劍修治病的時候,是誰帶來的就去找誰要錢。”
所以她的費用由大長老承擔。
明溯閉了閉眼,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她是跟窮鬼人設過不去了是嗎?
“如果是一個人過來的呢?”
“先給錢,再看病!”褚息枝想了想,又道,“不過他們一般不會一個人來找我們看病,他們可摳可摳了!甯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劍。”
她将臉湊到明溯跟前,一臉認真道:“阿棘師妹,你可千萬别學他們!你以後哪裡不舒服就來找我,我免費給你治!”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更何況她的身邊就存在着一個不靠譜的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