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龜孫子拆你爺爺的家?”
一聲暴躁地怒吼,将兩人吓了一跳。
他們循聲望過去,隻見一隻玄鳳鹦鹉從那棵歪脖子樹上飛了出來。
他的羽毛雪白,頂冠是柔和的黃色,頰部兩團橘紅,一雙黑色小圓眼睛。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明溯的語氣有些怪異,“你的家?”
“對!我的家!你們兩隻小妖好沒禮貌!一上來就拆别人的家,是不是想打架?”
鹦鹉看見地面上的三片葉子,痛心疾首地哭喊,“我的門簾啊!”
明溯:“……”
薛町大受震撼,“這難道不是路邊用來美化城市的歪脖子樹嗎?”
鹦鹉目帶兇光地瞪着他,“你是哪裡來的鄉巴佬?今天第一次進城嗎?這是你翀哥我建的房子!我!的!房!子!”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明溯的注意力在他的稱呼上面,“蟲哥?”
翀氣得大叫,“是‘翀’!你這隻沒文化的兔妖!你是不是沒讀過書?”
他的脾氣不怎麼好。他們今天剛到這裡來,在不了解這裡的情況下,貿然得罪原住民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薛町拿出幾塊中品靈石來,“我們今天剛進城,不懂這裡的規矩。多有得罪。”
翀的小眼睛唰的一亮,他一揮翅膀,将薛町手裡的靈石全卷了過來。
他眉開眼笑,語氣終于友善了一點,“你小子!很上道嘛。”
明溯别過臉。左九棘是窮鬼,但是喬念遠不是。薛町在跑路前将他那裡值錢的,方便帶走的東西全拿了。
他是這麼跟她說的:“錢這種東西,隻有在花出去那一刻才是最有價值的。”
反正不是他的錢,花起來也不心疼。
薛町問他:“蟲哥,我們同你打聽一下。這裡哪裡有住宿的地方?”
絕漠原的妖蓋房子完全沒什麼講究,不考慮整齊,不在意朝向。亂七八糟中又表現出他們不願受拘束。
但這樣一來就苦了他們這些外來人。瀝泉城裡這些奇形怪狀的房子,門口又沒有标識,他們壓根不知道哪家才是客棧。
翀用自己的羽毛極其寶貝地擦拭着靈石,聞言竟也不去計較他的稱呼。
“這你可就問對妖了!不是你翀哥我說大話,這瀝泉城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他将靈石收起,接着飛起來一屁股坐在薛町頭上。他揮揮翅膀往前方一指。
“走!我帶你們去!”
薛町手一動,忍了忍,這才沒把他從自己的腦袋上扯下來扔出去。
他們按照翀的指示七拐八繞,一邊走翀一邊問他們。
“我還沒問你們,你們叫什麼?你們一隻兔子一隻狗,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薛町:“叫我釘子就行。我們是鄰居。”
翀扭頭看向明溯,“他叫釘子,那你就叫榔頭喽?”
我給你一榔頭。
明溯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我叫小樹。”
翀咂咂嘴,覺得他們兩個取名都沒什麼文化,不像他。果然他才是絕漠原最聰明的小妖!
他們在翀的帶領下走到一條寬闊的河水邊。
薛町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巨大紅蓮,一臉愕然,“你們城裡怎麼有這麼大的蓮花?”
翀“啧”了一聲,萬分嫌棄地乜他一眼,“沒見識,你們原先都是睡在泥地裡的吧?是不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好的房子?”
他說話真的很欠揍。
薛町覺得自己不能用人類的思維去琢磨妖的想法。
“這就是你說的客棧?我們要怎麼進去?”
“看到那片有一道白色豎紋的花瓣沒?從那裡進去!”
紅蓮最外層的一圈花瓣平鋪于水面,再往裡的一層則是微微傾斜朝天豎起,有一片花瓣有道很明顯的豎紋。
“就這麼走進去?”
翀不耐煩了,“怎麼着?你還想爬進去?”
薛町開始思考鳥是清蒸的好吃還是用火烤着好吃。
他們穿過那片花瓣,裡面别有洞天。
整個空間呈一個圓形結構,牆壁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色。
而桌椅物什,隻用了紅,白,黃這三個顔色來搭配。
明溯低頭看了一眼绛色地面,不同于黑色灰色棕色的沉悶,這種顔色顯得更……鮮活。
薛町張了張嘴,意味不明道:“真是非常特别的布置。”
一樓應是吃飯的地方,好幾張桌椅擺在這裡,聚了不少喝酒行樂的妖。
一隻小妖看見翀,過來打招呼,“嘿!翀!他們是誰?”
翀的表情非常嘚瑟,“他們?他們是我今天剛收的小弟!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能嘲笑我沒有小弟啦!”
小普聞言,輕輕哼笑一聲,他輕蔑地掃了一眼薛町和明溯。
“這種沒用的小妖你也收?你看我一隻妖就能将他們兩隻打趴下!”
他說着就要動手,翀惱了!
“小普!我說了!他們是我的小弟!”
翀從薛町腦袋上飛下來,白光一閃,他化成人形,雙手叉腰站在他倆身前。
原來這隻鹦鹉會化形啊。
明溯好奇地看着他,他看起來像是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容帶着稚氣,嗓音清脆。一頭白色長發,頭頂一撮鵝黃呆毛朝天豎起。
這種配色跟一個奶黃包似的。
“你要護着他們?”
回應小普的是翀的拳頭,他一拳打在了小普臉上。
兩隻妖當即扭打起來。
客棧裡其他的妖見怪不怪,吵吵鬧鬧的,有的妖吃着小菜品一口美酒,笑看這一場鬧劇。
明溯站在一旁看着,覺得他倆的打架像小孩子掐架一樣,你一拳我一拳,有來有往,有輸有赢。
她觀察了一會,發現他們十分有默契地避開了桌椅。
作為窮鬼,她合理懷疑他倆是擔心損壞了這裡的東西賠不起。
薛町不想看小孩子打架,他上前去,一手一個将他倆拉開。
翀很不高興,“你幹什麼?我就要赢了!”
小普啐他一臉,“胡說!赢的是我!”
倆熊孩子。
薛町面無表情道:“餓了沒?我請你們吃飯。”
這句話很管用,兩隻小妖立馬乖順了。
“哎呀,釘子你真是好妖啊!”
薛町臉一黑,這種誇贊怎麼聽都有一些别扭。
他們找了張空的桌子坐下,這時候掌櫃的才露了面。
對方是一個神色恹恹的女妖,拿着一本菜單,極其粗魯地往他們桌子上一甩。
頗有一種“愛吃吃,不吃滾”的架勢。
翀和她打招呼,“蓬星姐,我給你帶客人來了。他們要住宿。”
蓬星擡起眼皮瞥了他們一眼,漫不經心道:“一千中品靈石一天,你們住多久?”
明溯睜大眼,搶錢呢?
薛町心想這回終于輪到他裝闊了,他用極其随意的口吻道:“給我們兩間房,先住個十天。”
“兩萬。”
薛町付了錢,蓬星抛給他兩塊牌子,“裡面的東西損壞了十倍賠償。”
翀和小普坐在一起,叽裡呱啦商量着點了七八樣大菜。
點完菜他們将菜單交還給蓬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