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雪感受到手腕的力道一緊,又緩緩松開。
佛偈加身,驗無可驗。
且不說十重戒,四十八輕戒高懸于頂。
那合歡宗的獨門桃花瘴,妄時見過不止一次了。
難道要人剖開丹田,抽出靈脈,來證明點什麼嗎?
他心中荒謬的猜想,不過是心存着那萬萬分之一的僥幸。
于情于理,其實都不相通。
妄時退後了一步,沉默半晌,道:“得罪。”
“不得罪。”風長雪舌尖很不浪費的掃過唇角的血迹,輕飄飄道:“大人這般慷慨飼血之恩情,莫說是抓一抓手,以身相許都不過分。”
……
放在平常,風長雪是樂于占這口舌之勝的,此情此景實在不大合适。
他們如今與凡人無異,短短一日,經曆跳崖,打架,雷劈,風長雪的吐息比往日要重許多,兩人隔得又近,沒了護體靈光,這一縷帶着笑意的氣息便直接吹到了妄時的頸側。
“紅了。”風長雪湊近了些,指着妄時的耳後。
先前,銀鍊勒住妄時脖頸,劃出了一道血痕。當時她神智有些迷糊,用了力氣,但沒有靈力加持,至多算個小傷。
但此刻,這道小傷周圍紅了一大片。
也是,她無靈力,妄時亦無靈力。銀鍊是利器,便是這麼随便一劃拉,也是頗有威力的。
不知是因為之前的“抓手”還是“以身相許”的言論太過火,風長雪略微一靠近,妄時便往旁邊避嫌似的,讓開了一步。
風長雪轉身蹲下,在尚未完全熄滅的焦木上捏碎了一把木炭,不由分說直接覆了上來。
細長瑩白的手指沾上了些黑色,貼合在妄時的側頸上。
脈搏隔着薄薄一層灼熱泛紅的皮膚在她掌心下跳動。
“無靈息護體,一道傷口并發炎症,炎症引起高燒,高燒引起驚厥,凡人真的很脆弱的。”
風長雪語調自然,不似玩笑。
讓人忍不住以為,她曾幾何時當真因為這麼一道小傷,危及性命過。否則,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個以碳消炎的“土方子”。
但她給人的感覺,實在不像是一個有過拮據過往的人。
尤其是那一雙淺金色眼眸不笑時自帶矜傲疏離,甚至都不應該是一個合歡宗媚修應有的氣質。
“不必如此戒備。”風長雪似乎終于反應過來,笑道: “大人若是有顧慮,我就直言了,這封山禁靈陣既是東迦山尊者所設,想必大人知曉快速出陣之法,更何況,如今身困陣重,靈力受制,便是我趁機使了什麼手段逼迫大人雙修,也并不能增益修為——”
“芙蓉施主,貧僧并不是這個意思。”妄時打斷她,雙手合十,垂眸鄭重道,“多謝。”
“禮尚往來。”
風長雪舉目四顧,這崖底早已經平靜下來,四周與尋常山坳沒有什麼兩樣。
正也實在是因為太尋常了,竟然人察覺不出方位走勢。
風長雪撚了撚指尖的黑灰,“走哪邊?”
妄時回:“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