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姐姐章瑾的關系,相較于外界其他人的以訛傳訛,章瑜對江寒陵的了解還是要多上那麼一丁點兒。
江寒陵此人,表面上冷酷無情,實際上無理取鬧。
好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寒陵其實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不通人情,隻是大部分時候都懶得通。
就比如說,他曾經堅決拒絕管理局把監察隊升級為監察處。很多人都以為江隊長是高風亮節給管理局節省開資,實際上,據章瑾提供的可靠消息稱,按照規定,管理局各中級部門每天都要開例會,江寒陵隻是嫌開會無聊罷了。
綜上所述,江隊長再兇神惡煞多少還是沾點人性,不至于完全死守規矩。
所以,秉承着江寒陵會念在他不知者無罪的美好希冀,章瑜幹笑了兩聲:“呃哈哈哈哈,眼真尖,不愧是隊長。”
接着,他像狒狒舉起辛巴一樣舉起手裡的小狗,隆重介紹:“小白!”
江寒陵看着他手裡哼哼唧唧的雪白蓬松薩摩耶幼崽,沉默不語。
章瑜作出補充說明:“這就是我親生的小狗,是不是跟我長得很像?”
江寒陵依舊不出聲,修長的手指疑似産生了輕微位移。
“小白。”章瑜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狗崽子,“快問江叔叔好。”
白黎停下毫無意義的嗚咽,已然變成了一隻冷酷狗崽。
别說了,我沒有你這樣賣狗求生的媽媽,我長得也不像你,肯定不是親生的!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尾巴尖正在随着身體的搖晃不停掃過江寒陵伸出來的手,而面前的英俊高塔正在渾身散發出一種強行忍耐着什麼的氣息。
忍耐着什麼呢?
當然是殺氣。
事已至此,既然要死,不如打開格局,死得痛快淋漓。
閻王叫我三更死,我二更就去,不為别的,就為了給領導留個好印象。
想到這裡,白黎睜大兩隻黑亮的豆豆眼,直視面前這個恐怖如斯的男人,試圖牢牢記住他的臉,連喝三碗孟婆湯都忘不掉那種牢牢記住。
要死,也得死明白!
白黎現在甚至有點驕傲,因為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勇敢過,除了四條短腿正在篩糠之外,别的都非常勇敢,比如說堅毅的目光,又比如說……堅毅的目光。
章瑜看看謎之對視的一人一狗,又看看江寒陵蠢蠢欲動的手,斟酌了一下,提出建議:“你想不想摸摸它?”
有道理!
白黎豁然開朗,咽了咽口水,保持着英勇的姿态,擡起一隻不自覺顫抖的小爪子,搭在了江寒陵恰到好處伸過來的另一隻手上,摸了摸。
摸他!傳說級人物,不摸白不摸!
章瑜見江寒陵一隻手托住小白兩條後腿,另一隻手扶好小白上半身,顯然不是要咔嚓掉小狗,放下心來,松開舉狗的手。
江寒陵抱着棉花糖似的小狗崽,動作有些僵硬:“下不為例。”
白黎比江寒陵更僵硬,不是因為逃過一劫而喜出望外到難以置信,而是——江寒陵明明隻說了四個字,他卻分明聽到這人激動得像個變态似的作出了一連串神奇發言。
【居然會摸人!好白好軟好想咬一口!可愛小狗生來就是要被我一口吃掉的!】
……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
白黎認為自己是太害怕被掐斷脖子出現了臨死前的幻覺。
于是他閉上眼睛甩了甩腦袋,果然那個聲音消失了。
懷裡的小狗崽搖頭晃腦,軟綿綿的耳朵在下巴上掃過,江寒陵抱着狗的手緊了緊。
明明沒人說話,白黎卻又聽見無比清晰的一句。
【好可愛。】
這個音色依舊屬于江隊長,以他現在超人的聽力絕對不會聽錯。
難道是某種幻術?
白黎朝後仰身體,使勁仰起頭觀察江寒陵,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
江隊長神色淡然微涼,離近了看,小麥膚色,鼻梁上的疤顔色比周圍的皮膚稍微淺一些,眼珠是少見的冷灰色,看不出太激動的情緒,直視人的時候自帶壓迫感。
直視狗的時候也自帶壓迫感,好兇。
這會兒聽不見那個奇怪的聲音了,白黎直立得有點累,又往前趴倒,兩隻前爪搭在江寒陵胸前,繼續發愁。
就算今天暫時逃過了江隊長的法眼,沒被看出來小白的身軀裡是個奪舍的魂魄,那麼以後呢?章瑜在這裡工作一天,他就多一分暴露的威脅。
正想着,又聽到一句。
【它為什麼不搖尾巴?】
尾巴?
目前來看,在場的活物裡擁有尾巴的隻有一個。
白黎試探着搖了搖自己的小短尾巴。
【搖了,好短。】
……???
白黎震驚地仰起頭,隻看見了江隊長的下巴。
他想了想,又一次直起腰往後仰,試探着哼唧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聽到,隻見江寒陵默默低頭看向自己。
還是很可怕。
白黎連忙往前趴倒,前爪再次搭上江寒陵的胸口。
【餓了?】
嗯?
白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爪子,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于是做起了實驗。
拿開爪子。
安靜。
摸江寒陵。
【它斷奶了沒?】
拿開爪子。
安靜。
摸江寒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