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似乎有什麼碎裂的聲音,顧隐心下一驚,看向陣法的方向。
強烈的白光讓她忍不住遮住眼睛,聽到身邊衆人驚呼,顧隐眯起眼睛看向那裡。
林曦的原本整齊的發絲此刻淩亂地搭在她的肩上,她的臉色蒼白,嘴角是因暴力破陣而反噬吐出的血。
左手手腕上的血順着她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沒有在意蓬萊衆人的反應,甚至不曾朝顧隐的方向看一眼,便匆匆趕往妖界。
顧和易擡起他空洞的雙眼嘴角泛起輕松的笑:“已經太遲了。”
然後他轉向顧隐:“你做得很好。”
顧隐的淚水措不及防地落下,她真的做對了嗎?
世人說妖皇突然發瘋,甚至開始食同族血肉增長修為,情急之下慈念仙君不忍生靈塗炭,以自身為陣,封印妖皇。
林曦趕到時一切早已結束。
她甚至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林曦跪在妖界入口,膝蓋下是隐隐流動的陣法。
這是慈念設下的最後一道防線,若妖皇破開封印,世人就将這陣法打開,阻隔妖皇的步伐。
慈念她至死也在為世人想着退路。
有蘇站在她身邊,神色哀傷:“對不起,我沒能攔住她……”
可獻祭一事不是慈念說不願就不願的。
鳳鳴山下跪了烏泱泱的修士,所有人請命求她拯救蒼生。
林曦有些趔趄地站起來,被有蘇眼疾手快地扶住。
手腕因用力剛結了一層痂的傷口又滲出血。
有蘇見指尖的靈力對她的傷口毫無作用忍不住皺眉,最終卻什麼也沒問,隻是将一根綢帶系到她腕上。
林曦忽然開口:“妖皇是不能被殺死的。”
有蘇看向她:“曆代妖皇都是被天道降下神罰而死,有些則是自戕。”
換句話來說,妖皇不是她們這些普通人能殺死的。
林曦聽後沒什麼反應,隻是等着有蘇将腕帶系好。
然後她扯出一個淺淺的笑,看向妖界深處的封印之地:“是嗎……”
眼神清冷,不知在想什麼。
“師尊之前煉制了一方空間法器,在鳳鳴山,你記得去拿一下。”
有蘇看向她,瞬間明了。
如今人妖兩族因妖皇之事暫且和解,但私下早就勢同水火。
如今慈念又在此設下陣法 ,人妖兩界通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關了,她們要早做打算。
林曦将自己手中的斷劍收進儲物袋,掃了眼不遠處看着她們的人族修士:“這裡不安全,你們早些離去吧。”
“你……”
有蘇看着她走進妖界,最終隻是歎口氣。
或許她是想祭奠一下慈念。
然而就在林曦進入妖界後十天,人族忽然宣布要将陣法關閉。
有蘇率領衆妖與之抗衡,卻因遺留在人界的妖族不多節節敗退,最終因妖族一夜之間全部消失而告終。
世人贊揚着鳳鳴山的大義,卻沒有人在意在這場大戰中消失的林曦。
妖皇封印十年後,林曦卻突然出現在蓬萊,殺死如同半師的顧和易。
之後又屠了大名鼎鼎的搖光宗滿門,據說血都流大半個山頭。
“梵音,别攔我。”
梵音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如此劍拔弩張的局勢,絲線懸停在她頸邊,帶着濃重的警告。
她找了林曦二十年,卻被她刻意躲開。
上次見面還是她收到林曦殺了顧和易的消息匆匆趕往蓬萊。
救下奄奄一息,差點被林曦捅成篩子的顧隐。
她當時以顧隐救過她為由,求她饒了顧隐一命。
可她隻是笑着看向顧隐,眉眼中的譏諷毫不掩飾:“你的父親在你面前親手被我殺死,你都這麼漠然嗎?”
她話語中讓人覺得陌生,十年不見,林曦已經變成了她們不認識的模樣。
可出乎梵音意料的是,顧隐沒有反駁,隻是垂眸道歉:“對不起。”
林曦似乎覺得無趣,朝她冷笑一聲便閃身離開。
梵音知道,林曦這是看在之前的情誼上輕拿輕放。
她轉身逼問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年預言未被放出前她就被主持以清修為由,在釋真宗的密室中呆了一年,出來後便聽到慈念仙君隕落,林曦失蹤的消息。
然而顧隐的話卻讓她忍不住後退,滿眼陌生地看着眼前這位昔日好友。
“我真不應該攔着林曦。”
“抱歉,當時我不知道外界的事情。”
後來她明白了,主持或許知道内幕,卻選擇了閉口不言,甚至不讓她參與其中。
可漠視也是一種背叛,梵音不求她原諒自己,甚至她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若是當年她在林曦身邊,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林曦聲音平淡:“都過去了,這一切與你無關。”
隻是她們都知道,她們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梵音看着她,眼神哀傷:“你這樣做還怎麼修行?你的成仙之路全毀了!”
林曦眼神平靜,再也不似當年的風采。
當年的一切都隻是搖光宗放出來的幌子,預言是假的。
那些人想取妖皇的内丹,而顧和易則是想殺了慈念。
“梵音,我不想成仙了,我隻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