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喜歡沙發,謝爾蓋喜歡吧台,尼爾難得附議謝爾蓋。她笑罵他們騙錢,人倒是少有的放松。調酒師對豪爽的客人總是分為眼紅,那個估計才入行的姑娘聽着幾杯昂貴的酒名,表情像是被金子砸中。謝爾蓋那人又最愛和小姑娘胡鬧,把人逗得笑不停。實驗室裡憋了這些時日腦子不分晝夜得轉,也難為他了。
萊納由着兩人替她亂點,左右什麼都喝。小姑娘的心思被男士引走,對待她有些敷衍。正好她也不喜歡有人搭理。才舉起酒杯,便被人從身後抽走,回頭竟對上一色如冰湖的眼睛。藍眼睛一晃,生動的笑容在蕩漾,“女士喝這種烈酒可不好。”他離得近了,她甚至能聞到沐浴露的味道。
布魯斯·韋恩,不愧是哥譚出了名的大衆情人。
小調酒師倒吸一口氣,顯見得這位花花公子的魅力高于謝爾蓋。
他離得那樣近,卻又不會近到叫人覺得壓迫。她不理他,眯着眼睛四處找尋着什麼。他卻了然道:“伊蓮娜喝醉了,我才讓服務生送她回去。因斯塔尼亞小姐是不待見我麼?午餐店裡見到都不打一聲招呼,現在也是不想理我的模樣。”
他那暧昧的語調不意外勾起了旁觀者的八卦心。那一道道假裝不經意又太明顯的視線,實在是……很讓人無語。萊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裡暗罵:不打招呼的又不隻是我。
和尼爾一起看了好一會兒白戲的謝爾蓋忍不住起哄。正愁沒法和布魯斯說理的萊納,馬上一記眼刀附上。謝爾蓋舉起雙手聊表無辜,神色怎麼看怎麼欠扁。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果然更欠扁得調侃,“難怪你來住酒店。”一邊的布魯斯挑了挑眉。背對着他,她當然不會看見,隻是向着謝爾蓋複又露出那種很假的璀璨笑容,“酒錢,你自己付。”開玩笑,他可是盡挑貴的點。連忙比出拉拉鍊的手勢,示意自己絕對噤聲。
而布魯斯·韋恩,非常适時得說了句:“我可以請客。”
難得有人克她,謝爾蓋很興奮,連尼爾都有了幾分興緻——她的漫不經心大概也隻有這種舌燦蓮花的花花公子能正面怼了。她揉了揉額角,實在懶得搭理損友。
這不失為引起注意的好方法。萊納果然看向了他。不得不看他。“韋恩先生今晚似乎心情很好。”話說出來,她又後悔了。
那話有些咬牙切齒,布魯斯仿佛聽不出,“那是自然……”他尚來不及舌燦蓮花,萊納便比了投降的姿勢求他住嘴。謝爾蓋不給面子得笑了,意思很直白:你也有今天。
她也不明白這位名人為何招惹自己。
布魯斯見好就收,邀請她去自己的卡座聊聊。這回她學乖了,提起裙角便走。
她的酒杯一直在他手裡。她想他總不會還給她。他微笑着朝她舉杯,她興義闌珊得端着他才為她點的那款和他相碰。抿了口,果然不如烈酒好喝。
他似還為她在午餐店裡的視而不見介懷,她不明白那為何值得在意。從未享受過聚光燈下生活的她大概不會懂聚焦和忽視間的落差。談不上認識的他們,根本就沒問候的必要。她頭疼得想,嘴上卻不得不編造借口,“我想你的女伴不會希望我和你打招呼的。”
她甚至無法判斷,他找她是否真為了這樣無厘頭的緣由。盡管這模樣和報刊雜志上描述的草包公子十分貼切,可她總覺得那樣的大集團培養不出那樣蠢的後人。
他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深思和懷疑。很少有人會對他露出那樣對神情。她的确有趣。布魯斯·韋恩對自己說。
“哦,可是我想。做夢都想。”誇張的蜜語被他用同樣誇張的詠歎調道來,比起落于俗套,更多的是暧昧。
見鬼。他不隻有好看的眼睛,還有迷人的嗓音。她暗罵道,卻又不得不承認,同樣惡俗的戲碼在韋恩手裡轉來有和尋常人不一樣的高級味。花花公子這一行……也不好幹啊。
她沒有理他。她也不能理他。他是贊助商,她沒有忘也不想得罪,所以更不能開口。他不是看不出她努力忍着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的諷刺。輕輕笑了笑,他不再糾纏,“聽你朋友的意思,你現在住這兒?”
他稍斂起了幾分輕佻,反叫她更摸不着頭腦。她似笑非笑對上依舊笑意盈盈的他,睜眼說瞎話,“沒辦法,家裡裝修。”
“如果我們酒店的服務又任何不足,歡迎你随時饷經理反應。”他頓了頓,看她不怎麼意外得挑起眉,“當然,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聯系。”他從貼身的西服袋裡摸出一張名片給她。隻有名字和聯系方式,沒有任何擡頭的名片。他的确不需要擡頭。
“我以為韋恩先生你不管公司事務。”她學着他的樣子緩慢而優雅得将他的名片放入小西裝外套的内袋。
誰說科學家不解風情?這位科學家還能言會道得很。這句話是他不久前推诿時才說,她倒是一字不差得奉還了。隻是……
“我的确不管公司事務。然而……”布魯斯·韋恩拉長的尾音成功讓她露出懊惱,“你的事情,我想管一管。”
她果然不該和他比氣死人的本事。
“既然韋恩先生這樣關心我,那大概不會介意稍敢疲憊的我回房歇息。”她站起來,朝他點頭,“那麼,再會。”
他沒有挽留,不過是沖着她才走開兩步的背影,低低問了句,“需要我送你麼?”然後不怎麼意外得看見她猛然止住的步伐,和回頭時終于有些懶得掩飾的忍無可忍。像隻張牙舞爪的貓咪。
他揚了揚酒杯,加深了笑。